苏乔安伸手触摸着战夜承肩膀汩汩流出的血液，努力克制住颤抖的指尖，那种疼到心脏抽搐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手掌沾染了一片血色，直直的流进逐渐荒芜的胸腔，她却是清清冷冷的勾起唇角，骄傲不屑，如同酒店初遇时的风华绝代。
她轻拧着眉头，似乎极为疑惑，轻飘飘的语气带着骨子里透出的淡漠，“真叫人感动，可惜，我从来不爱你。”话落，她的指尖缓缓在他脸颊上流连，眷恋的，绝望的，深刻的，原来，放弃深爱的人这么痛。
苏乔安慢慢的收回手，看着他漆黑眸子里闪过震惊失望，逐渐归于平静死寂，深得宛如幽暗的寒潭，她笑意更深，染血的手轻轻拨弄一下散在肩头的长发，落在风衣口袋里，猛然握紧，指尖深入掌心，提醒着她不能心软，没有回头路。
她端着一张绝色的小脸，轻轻的挑起眉头，“战夜承，不要像乞丐一样挽留一段无意义的感情，给自己留点尊严。”
勾着那么骄傲的笑转身，背脊挺得笔直，战夜承不知道苏乔安瞬间决堤的泪水有多汹涌，她大口的呼吸，忍不住抬手揪住左胸口的衣襟，缓解那一阵窒息的疼痛。
“安安”他出声轻唤，语气有些虚弱，像愤怒，像乞求，“走了，就没有机会回来了。”
苏乔安身子一僵，四分五裂的心脏炸裂了一半，她无法形容那种疼，只知道眼前的一切全都模糊，脑子里有关他的记忆却突然清晰无比，可她没有回头，甚至连停下来都没有，那么决绝，那么不留退路。
仿佛是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沉闷的落地声响，苏乔安的心脏跟着一抖，差一点就不顾一切的回头，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她听到战夜承的声音，大概是嘱咐不知什么时候追上来的廖淞等人。
“让她走”
突然想笑，苏乔安咧开唇，眉眼弯弯，挤出更多的泪水，肆虐在脸颊上，像神经病一样发着疯。
应该走出他的视线了吧，她麻木的想着，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蹲在路边，放开了声音哭，那种要把心肺哭出来的绝望，让人生出一种末日的错觉，路人忍不住侧目，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
不紧不慢跟着的车里，墨景灏冷眼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苏乔安，情绪莫名，她一直是骄傲的，完美无缺，高高在上，理智得近乎残酷，她是个对自己要求严格到严苛的人，不允许自己出一丁点的差错，如今，她却毫无形象的蹲在大街上哭，为了那个被她亲手推开的男人。
不知哭了多久，苏乔安站起来，周身蔓延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静，她侧身看一眼身旁的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偏头看着窗外，曾经张扬似火的女人安静得像一尊瓷娃娃，比刚才更甚，墨景灏皱了皱眉，一言不发的启动车子。
应该是墨景灏的别墅吧，近在眼前，苏乔安却转头笑意盈盈的看着墨景灏，不在意的问，“景灏，我们去哪儿？”她的笑太过无懈可击，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她崩溃大哭的一幕，他一定会相信她不爱战夜承。
墨景灏将车靠边停下，抿唇不语，只是眸色深深的看着她，苏乔安轻笑，没有一点伤过的痕迹，她解开安全带，倾过身子，要靠不靠的倚在墨景灏身上，伸手慢慢的环住他的腰，“景灏，我们分开的时候，你痛吗？”她痛过，只是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
墨景灏被她虚虚的抱着，耳边听着她平静的话语，好似一瞬间回到他们还相爱的时候，那种美好的触觉柔柔的在心尖扫过，一阵酥酥的感觉自心底蔓延，抚平不安和躁动。
他爱她，一直。
她的唇凑到耳垂的时候，墨景灏身子陡然一僵，还在想该推开还是放任，腰间却突然抵上了冰冷的枪管，她不紧不慢的上膛，歪着头看他，“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心死的女人比疯狂的女人更危险。”
所有人都说她没心没肺，苏乔安想，他们或许都是对的。
“安安，你要杀了我吗？”墨景灏的手还搁在方向盘上，目光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像是不相信苏乔安会真的对他下手。
“杀人犯法，你不值得我搭上后半生。”苏乔安摇头，努力想着接下来能去的地方，她悲哀的发现，她无处可去，垂着眸子想了半天，苏乔安疲惫的叹了口气，她想去流浪了，想放逐，想堕落。
墨景灏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手背上暴起几根青筋，激烈的跳动几下后归于平静，眸子闪过晦涩不明的幽光，他沉声问，“安安，你真的这么爱他吗？”
有多爱呢？苏乔安思索了半晌，幽幽的道，“以他为牢，以命为期，终生为祭。”
墨景灏眸子里掠过一抹戾气，苏乔安的枪在他腰间用力抵了抵，“送我去机场，不要让人跟着我，杀不了你，我可以自杀。”
曾几何时，苏乔安是最惜命的人，因为那是苏离莫拼命守护的东西，可如今，这条命似乎没什么意义了，战夜承说，“安安，走了，就没有机会回来了。”是啊，她没机会了，她亲手弄丢了他，她再也没有被他爱的资格。
苏乔安，你的一生，真是悲哀呢。
墨景灏犹豫了三秒，苏乔安毫不犹豫的在他侧边射了一枪，消音手枪发出一声几乎可以忽略的声响，真皮座椅上赫然出现一个洞，她勾唇，像个调皮的孩子，无邪却残忍，他抿唇，将车子调转了方向，中途打了电话。
半小时的时间，苏乔安的手一直没松过，距离机场三百米，墨景灏停下车，从车窗里接过下属递过来的身份证，那是上一次准备带她离开时办的。
苏乔安扫了一眼，想着有个假身份证和护照也不错，她接过，迅速装到兜里，然后毫不客气的接过他一并递过来的银行卡，打开车门下车，墨景灏却突然叫她，“安安”
她没回头，大步流星，墨景灏捏了捏眉心，扬手打了个手势，刚走出去三步远的苏乔安才察觉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没来得及回头便觉后颈一痛，特制麻醉剂瞬间发挥作用，失去意识前，她看见抱住她身子的墨景灏，眉眼温柔，眸底情深。
他将她放在车后座上，温柔的吻着她眉心，轻声耳语。
“安安，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就算死，你的墓碑上也只能冠我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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