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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小说网 > 习浩然子絮 > 第143章 死去活着
 
“聂秀多年一人苦苦撑着,也是要退下来了,三军之中,大多都是莽撞之士,像你父亲那般有勇有谋的少之又少,你可明白你父亲的苦心?”

聂齐连拱手,道了一句明白。

夜风习习,吹乱了院长鄂下斑白的胡须,想当年,他也就是这般在父亲的鞭策下,继承了父亲的御医院院长一职。

当年,若不是有那个人,自己只怕,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秋高气爽,明日,想来会是一个好天气。”

聂齐连一笑,看着院长进了庆安宫,之后,前去后宫询问的禁军前来报告,后宫之中无人失窃。

无人失窃,也未出事,按着院长的话,就可大事化小了,庆安宫内,院长也确实是将此事化小了,大靖内,黑影那般快,聂齐连什么也没看到,加之这后宫中不乏鬼神之说,只需随便找个缘由搪塞过去就行,反正这件事不会带来别的后果。

张美人,真的是死了。

讣文已经发往了草原,后宫里的棺木已经钉死一日后出殡,今晚聂齐连见到的那一幕,成为院长口中的神鬼之说,张美人,是确确实实的死了。

院长的那一瓶药水,会让张美人脱胎换骨。

这一夜,唐斌过得很平静,去皇宫里带一个人出来对他来说,不过是去溜达一趟。

他没有直接回二皇子府,这两日二皇子府里的禁军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唐斌当然知道这些禁军的作用,就是要更加严密的监视着他。

安州的案子已经定局,但行宫的刺杀案还未开始,一路带着那个麻布袋,他来到了一个小巷子。

这个小巷子他来过一次,倒是轻车熟路,这小巷子里有一个酒铺,那里有一个老者。

这次,聂秀聂大将军比他先到。

自从那次两人在酒铺一聚,这里就成了他们共同认定的密会之所,两人身份敏感,这偶尔的一会当然要格外小心。

今夜他们在一起做的,是一件欺君的事情,酒铺的老者安静的歪在一张酒桌上。

聂秀所坐的酒桌上,有两坛酒,没有菜,这次与上次的谈话不同,两人只会交了东西就离去。

聂秀不担心唐斌会以此来要挟自己,因为不现实,在旁人看来,聂秀是个不近女色的人,张美人又是草原人,两人怎么看也不会产生交集,皇上信任他,只要张美人可以藏得住,就算唐斌有朝一日以此要挟他也不会为难。

这次,是一次两方都默认了的交易。

聂秀没有当即打开麻袋,他相信唐斌大老远跑一趟也不会只为了忽悠自己,拿起酒坛,他向着唐斌一举,便就仰头饮下。

唐斌也随之饮了一大口。

然后,聂秀留下来额一锭银子,离去。

是日,凉风飒爽吹入小巷子,吹醒了昨日就歪在酒桌旁睡了一夜的老者。

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抬了抬有些发麻的手,老者扭头看着自己的这个破旧的酒铺,然后看到了酒桌之上的那一锭银子。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般醒来第二次看到一锭这样的银子了。

哎…………他知道这京城里有许多他这样的小老百姓不能去探知的秘密,反正他开着这个酒铺也不过是赚钱营生度过余日,这些不该他知道的事情,还是烂在心里吧。

收起银锭,老者复又看着那两坛酒。

酒是这铺子里最好的酒,平时老者也舍不得多喝两口,摇一摇,酒坛里还有大半的酒,想着也是烦忧,他索性就关上了酒铺,然后进了后院抄了两个小菜,就这么如同他壮年时一般就着酒坛子饮了起来。

唐斌与聂秀分道扬镳之后便就回了行宫,不得不说,他的轻功是极好的,二皇子府里的禁军,都不知他昨夜出了二皇子府。

而聂秀这一晚,则是做了一件他这一生第一次做也不会再做的事情。

张美人服药假死,他自然有解救之法,他将麻袋带到了一片僻静的宅子。

打开麻袋的那一瞬,他心悸了一下,麻袋里的张美人,不沾铅华,月光下的脸居然是这么好看,但他很明白,自己已经欺君了一次,就不能再违背自己的信仰,他迅速将解药塞到了张美人嘴里,然后喂着她喝了一口水。

张美人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花香,她的脸上,似乎有着一些红痕。

许是唐斌将她带出宫的动作太大才会印出了这样的痕迹,灯光昏暗,他也不好凑近细看。

他就这么坐着,坐了许久,见天色也不早了他便就起了身离去。

送他离去的是一个年已四十的妇人,这宅子里有一个仆人,唯一的一个仆人是誓死效忠聂秀的。

今后,无依无靠的张美人,就会与这个仆人相依为命。

带上了斗笠,聂秀大步阔阔头也不回,他将张美人救了出来,就要做好再救她一次的准备,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努力全功尽弃,所以,最好的保护张美人,就是避免下一次欺君的唯一措施。

他不知,张美人的心里,早就绝对不再让他为难了。

那夜屋顶的承诺,也许只是聂秀一时口快,没必要以此就要聂秀为自己负责,毕竟认真说来,自己与聂秀,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在这一间陌生小屋子里醒过来的张美人,目光呆滞。

这一夜,她丢弃了她的所有一切,只换得了自由,有限的自由。

今后,她不再叫做张庭,不再是草原郡主,不再是大靖后宫里的张美人,她的重生,让她有些不适。

她知道这会是哪里,只要自己还没死,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出了宫,至于这是宫外的哪里,她不想知道,聂秀将她安排在这里,必然又他的道理,其实她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只是很多时候,她不得不野蛮。

“姑娘。”妇人端着一盆清水进了屋,本想是让张美人洗一把脸的她在见到张美人那张脸的时候微微愣了一愣,但以她四十多年的阅历,这点诧异是可以很好的隐藏的。

但心细如尘的张美人,还是看到了妇人双眼扫过自己脸颊时的慌张。

“你是?”她很镇定,反正自己的容貌,她不会再留恋。

“我是聂……他派来服侍姑娘的,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叫我花娘。”妇人将水盆轻轻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后拧干了水中的方巾。

“花娘,替我把镜子拿来。”

知道是聂秀派来的人,张美人放下了自己最后的防备。

“姑娘。”花娘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镜子拿了过来。

镜子里的脸,张美人微微蹙眉,一个一个的红包,看上去很是可怖,

看到脖子上那个红肿的包,她突然明白了是什么,院长给她的,并不是养颜美容的药,而是毁容的。

院长,果然是想得周到。

这倒好,免了自己受皮肉之苦了。

想着,张美人笑着掏出了怀中的那支朱钗。

“姑娘,不可,不可啊!”花娘以为是张美人一时想不开,赶忙伸手去夺。

这朱钗很是精美,但那最顶端处却是锋利无比,美丽的事物的另一面,总是会伤人。

花娘的慌张看在张美人眼里,化作了她朱唇轻启后的一声感叹。

“花娘,替我收好吧,这是我从娘家里带出来的嫁妆。”

花娘一愣,续而接过了张美人手中的朱钗,花娘是一个很普通的妇人,在一次意外中被聂秀所救,她无依无靠,这世上已经再没有她的亲人,所以她忠诚于聂秀,愿用余生偿还他的救命之恩。张美人来自何处是什么身份,她是很好奇,但她不会去问,聂秀一直是她最崇拜的将军,她想只要的聂将军做的事情,必然会是利国利民的事情。

可惜,这一次,算不得利国利民,这只是聂秀的一件私事。

花娘拿出了一个匣子,将朱钗装好呈到了张美人身前说道:“姑娘,这是娘家带出来的东西,还是姑娘收着吧,有时还能留着做个念想。”

她哪里知道,张美人的这个娘家,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再回去的,留着念想,又有何用?

“那就去院子里挖个坑替我埋了。”张美人很是坚决。

花娘不忍在说,她也年轻过,张美人这张脸显然是保不住了,这样一个姑娘显然是经历了一些常人无法接受的变故,她拢了拢身前的匣子苦笑着说道:“还是我替姑娘收着吧。”

她没有提起为张美人去请大夫,那是因为聂秀有吩咐。

“花娘,替我找顶斗笠来,我这脸保不住了,以后,省得吓着了你。”

张美人笑着说这些话的时候,让人看了很心疼,没有哪一个还是风华正茂的女子会不爱心自己的容貌,到底是要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一个女子对容貌这般冷静漠不关心?

“姑娘这说的哪里话,花娘什么没见过,姑娘这张脸,吓不到人。”

“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会再出去,在这里,也就是与花娘相处了。”

说着,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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