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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小说网 > 爱情报表 > 第61章 年华似水(3)
 
  锦绣丽园的审计工作已经告以段落,又过了一天,舒檀与周经理和锦尚公司的管理层开了有关情况的通报会。

  明悦没有去参加会议,她的现场工作已经完成,回去之后,只要加以整理,出具报告便可。至于鼎天公司如何处理锦尚公司的那些问题,她知道舒檀只是作为职业经理人并没有权利擅自作主,他要回去向董事会汇报之后才能决定。

  不过,她明白舒檀的意见是倾向于先积极地解决这些法律风险,而不坐以待毙,她不知怎么有些欣慰舒檀的态度,也许是长期的审计工作,使她很不屑企业为了蝇头小利而做些鸡鸣狗盗之事。

  回到事务所,已经接近夏末,早晚已经不似暑热,微风过处,墙上的喇叭花伸出小手在摇曳,蓝紫色的花,点缀在幽绿的爬山虎之间,质朴可爱。

  苏岑打量着她“你出差这几日,精神倒是比走之前要好一些。”

  明悦叹了一口气,“我是劳碌命,工作多了反而精神好。”

  苏岑没作声,斜着眼睛瞧着她笑,眼中颇有深意。

  明悦不理她,只问她最近的工作情况,苏岑想了想,说,“最近是淡季,活儿不多,小曼他们都在准备考试,只有零星的一些验资之类的活,让老刘他们去做了。手上剩下的就是薄氏集团委托的那个审计。”

  明悦想起前些日子薄涛还打电话给她,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审计项目的事情,因而问道,“那个项目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是差不多了。外勤工作已经基本上完了,老刘他们已经撤了回来,如果正常也应该可以出报告了,只是-----”

  “只是什么?”明悦微微皱眉。

  “只是老刘他们在审核往来款的时候,牵出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薄氏集团的人也没有让深查下去,但是听说小薄总在集团高层会议上大发雷霆,把整个集团全给震了。”

   明悦皱了眉头,不知道什么事情使薄涛这么光火,相处那么多年,她倒真是没有见过薄涛大发雷霆的样子。

   算了,毕竟中间隔了十年的光景,他也不是那个她熟悉的少年了。

   “审计中牵涉到以前什么事情?”明悦问。

   “嗯 ,具体的我还不清楚,可能是老刘他们查往来账的时候,发现很多年前的一些往来款项没有任何依据,资金走向十分复杂,汇报给薄涛之后,就被告知到此为止。但是薄涛把所有的工作底稿和账目全部调了回去。”

   “你核过老刘底稿了么?”

   “其他的工作底稿我已经核过,只是这一部分,我听老刘大致说了一下,一些原始凭证的复印件在薄涛那里,薄氏的人说,这些内容不在当初约定的审计范围之内,不需要在报告中反映,还强调了一下我们所签订的保密协议。”苏岑叹一口气,“真是麻烦。”

   “是,要不然比市价高出一倍多的审计费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明悦点头。

  “只不过是下属的子公司罢了,又不是集团所有的业务。”苏岑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听说最近他们在与林氏集团密谈重组,有关中介服务交给哪家做,一点口风都没有。”

  林氏集团?对了,就是林琳家的吧?合并重组,看来有些事情已经摆上了议事日程了。

  明悦头痛,胸口似乎塞了团湿棉花。

  苏岑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眼光之中尽是了然。

  “有些事情总归要过去。”她没头没脑地说,拍了拍明悦的手臂。

  是,她如何不懂?j是非成败转头空。

  明悦心里有些烦闷,她又跟苏岑说了几句闲话,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对着电脑发起呆来。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间下起了雨,滴滴嗒嗒地打在枝叶上,玻璃上面,屋里暗暗沉寂,守着窗儿,独自怎么生得黑?

  想起多年以前在学校里,每逢期末考试,都是江南的梅雨季节,淅沥的雨声,打在教室的窗玻璃上面,教室里静得只听见写字的沙沙声,等到铃声四起,校园里喧哗一片

  薄涛有时会在操场边等她,看着她故意踩着水花,奔跑而来,他皱眉笑,“慢点,慢点,小心你的白裙子。”

  梅雨天,一霎儿雨一霎睛,阳光照在水珠上,折射出五彩虹霓。

  那样的日子,呵,真是惆怅旧欢如梦中。

  苏岑说得对,有些事情总归是要过去的。

  前些日子太忙,有些事情不敢仔地细想,现在也许必须在心中做一个决定,尽管一想就就心里就痛,也要慢慢地决定了。

  手机上那一组数字,终究还是被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没有被拨出去,她回来了,却不想再与他联系。

  不知道这样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直到苏岑推了门进来,顺手摁亮了墙上的开关,房间里顿时亮如白昼。

  明悦微微眯起眼,有一点不适应眼前的光亮。

  薄涛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苏岑的身后,他的脸笼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岑平淡地说,“明悦,薄总说,他想跟我们再商量一下审计项目事情。”

  明悦的意识在这一个时间竟模糊。

  雨后的夏日,好风如水。

  薄涛穿着黑色的衣服,衬着脸色略显苍白,眼圈下面还一道淡淡的青,益发显得冷峭。

  我他今天没有带着随从,没有开车,下班时,苏岑正在锁她的办会室大门,转过头看到他闲闲地站在哪里,吃惊得快掉下了下巴。

  薄涛却很淡定地说,他刚刚散步正好散到这里,顺便来谈谈项目事情。

  苏岑当然明白,如果真的从薄氏大楼散步到这里,最少也要走二个小时候的路程,另外,这两个小时之间,还下过一场不太小的雨。

  眼前的薄涛额角的头发还有点微微濡湿,丝毫不显局促,倒是更是倍添性感。

  难怪明悦到今天也不能忘怀,换作其他人也不会轻易忘记那一段。

   也难怪弟弟的新娘子骆静一听到她的合伙人的名字就睁大了眼睛,“明悦?是那个长得很秀丽的明悦?她还好么?结婚了么?”

  今天是周末,她要赶着去接宝宝,并不太想恋栈,况且谁看不出薄涛所谓的工作只是一个借口而异。

  就如明悦思考鼎天的项目来源,苏岑当然也思索过薄氏副总裁对她们的突然惠顾。

  于是,在工作之余,她也曾经利用自己在坊间的关系网,进一步地了解薄氏集团那光环背后的东西。

  毕竟明悦是她多年的合作伙伴,她当然希望明悦花好月圆人长久,好过以后天天对牢自己愁眉苦脸哀叹老公不堪,孩子不肖,公婆计较势利。

  只是,豪门一入深似海,根据她的评估,明悦明显不具备驾驭豪门政治的能力。

  何况林氏与薄氏联姻已经不像是坊间八卦传闻,而渐渐变成财经界里与重组有关的内幕消息,林氏旗下的上市公司已经“因公司即将发生不确定的重大事项”而向交易所申请停牌,先知先觉,消息灵通的市场人士早就购进林氏旗下公司的股票,以寻求利益。

  所有人都在希望着合并重组能成功,没有人会想到资产重组的成本里还包括公司董事的爱情。

  明悦办公室里弥漫清新芬芳的香气,茶几上的水晶瓶子里插着大把的栀子花,是早上小曼送她的礼物。

  她仍然坐在办公桌前的暗处,眼睛半阖,似一只猫儿无限慵懒地想着心事。

  这样的黄昏,雨后初霁,窗外深绿溅溅。

  薄涛斜斜地坐在沙发上,凝神看着她,如今,她是怎样一个人?工作时干练,动情时娇媚,有时清澈如一弘水,有时迷离如一缕烟,

  他喉头微微发紧,突然觉得那些他每天所关心的各种报表上的数据,都远过多比不上眼前这个女人嘴角上似有似无的笑意让他心烦意乱。

  她心不在焉,她面对他的时候,现在居然会心不在焉。

  她曾经是那么乖巧地依附在他的怀里,如同一只猫儿。

  是的,她的确如一只猫儿,安静温顺,可是如果受到伤害,永远不会再信任你,永远有她的想法,永远追求她的自由,即使在你的怀里。

  明悦静静听着薄涛与苏岑在谈论有关审计报告的事情。

  窗外的碧绿的梧桐树遮住了大部分淡铅色的天空,似乎还笼着薄薄的水汽,新泡的的热茶缓缓冒着热气,氤氲地隔在他们之间。

  她在把玩着手中的手机,刚刚换过的手机桌面,是她在海边的一张照片,白衣白裙,嘴角笑意飞扬,眼神清亮,是自己多年不遇的靓照,无疑,那天帮她照此相片的人,是舒檀。

  自回来之后,就没有再见到舒檀,他没打电话给她,她有时偶而会想起那一日海边的情景,暗问自己是不是一个灿烂的梦境。

  一切竟这般不真实,哪怕眼前的薄涛,虽然温存如初,却不能把握。

  她凝视着正在与苏岑讨论项目的薄涛。

  以前那个朝气勃勃的大学生,那个身材颀长的清秀男孩子,已经不存在,眼前这个男人,看似温和淡定,抿紧的嘴角却流露出凌厉精明。

   不,不,那已经不是她的薄涛,他,只是薄氏集团最年轻的董事。

  薄涛与苏岑同时站起身来,一起看向她。

  “事情谈完了。”薄涛歪着头看着她,温和地笑着,一如以前,她是陪他来见老师的小女朋友,在一边蜷缩着看杂志吃糖果,等他正事办完,就去吃冰琪琳。

  明悦打了一个颤,也站起身来,回以微笑。

  “一起去吃饭?”

  “不了,我要急着回家,宝宝只和保姆在家,我要赶着回去。”

  苏岑的着急当然不是假的,薄涛看向明悦,征询她的意见,“那明主任,我们一起?”

  “是的,是的,明主任,请薄总裁吃个便饭吧,上次就想请了,今天正好是一个机会,明悦,你代表我,要好好谢谢薄总裁对我们所的关照。”苏岑背对着薄涛,冲明悦挤挤眼睛,一边说,一边抓起沙发上的背包,走到门前,又转过脸冲着薄涛,笑,“那,薄总,真的就不好意思了。”

  明悦看向苏岑,也抿着嘴角一笑。

  事到如今,她也不是应付不起。

  “我们去哪里吃饭?”明悦问薄涛,一如多年前,明悦对学校食堂的饭菜腻味的时候,拖着薄涛去校园外的小饭店改善伙食。

  薄涛皱起眉头,比起以前的她的尖锐逃避,这样的平静却让他隐隐不安。

  他低头微微想了想,说这里离以前学校不远,去学校转转吧。

  明悦低着头,说好,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手上的牌已经确定,只是他还是不舍。

  她知道,但此时心底里却温软得如水,如同一个母亲,明明知道孩子做了坏事,却不忍心当面揭开答案。

  又如以前上学考试,试卷上的题目,怎么也想不出来,不会做下去,试着猜着,慢慢写下去,暗存一点希望,即使知道答案不对,也能按步骤得分。

  学校已经放假,但是操场上仍然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明悦坐操场边的台阶上,仰面看着穿着黑色衬衫的薄涛。

  “还记得这里?”

  怎么会不记得?

  多年以前,正是在这里,他们那天真单纯美好的爱情,急转直下,开始渺渺离去。

  “明悦,当初的事情。。。。。”薄涛沉吟了片刻。

  明悦回到脸来看他,笑容温软,可是笑容下的目光不是不犀利,仍然一眼看出了他的犹豫。

  “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想知道。”她笑容淡淡,稀薄透明,转脸重新去看树上的叶子。

  晚风送爽,树木茂盛,这是盛夏之后的宁静,她不想听那些陈年的旧事,如今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世间的人希望有童话,王子与公主,历经磨难之后,终于相拥在一起,只是,即使薄涛是一个王子,大部分人眼里的王子,她却不是公主。

  “听说,最近出了差?”沉默了一会,薄涛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似乎是无意识地问道,转换了一个话题。

  “嗯,工作上的事情。”明悦答道。

  “顺利么?”薄涛侧过脸望着她。

  “还好吧。”明悦低着头,伸手拾起一片枯叶,嗯,夏天快要过去了,树木虽仍然苍翠,却不能阻挡不久之后衰败的来临。

  “这么多年了,想不到我们还能有一天重新回来,重新坐在这里。”薄涛抬起那漂亮的下巴,眺望着远方。

  安静的校园,空气里暮霭沉沉,远处天际线烟霞散尽,淡天一片琉璃。

  明悦只是看着他微笑。

  她仍然喜欢穿白衬衫,跟多年前一样,只是现在白色丝质的衬衫配卡其色的布裤子,已经不见稚气,乌黑的头发,略略凌乱地披在肩上,她伸手捋了捋,手腕上带着男式薄款黑色皮带钢表,金属色泽,泛着冷静的光茫,一如她的人。

  “你太忙了,当然很少有心情回来看看,我就不同了,有时候午休时散个步都能走到这里。”明悦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那枚树叶仍然在她手中轻轻转着,“所以,我很少会有你那样的感叹。”

  薄涛笑道,“是么?可是我并不是因为工作繁忙,我在外十年,今年才得以第一次回来,所有的一切,只能重新开始。”

  “十年才能回来?看来你在那里呆得也很自在。”明悦脸上的笑容淡得如雾气,可仍然在笑着。

  “自在?我刚过去那几年一直被限制着自由,除了读书,连朋友都很少,通信要被检查,电话也被监听,你以为我真的很自在?”薄涛凝视着她“我给你写过信,可是后来发现都被没收,一封也没有寄出去,我给你要打过电话,可根本拨不出去,时间长了我也死了心,只能拼命的读书,工作,盼着期限一到立即回国。”

  他的语气渐渐变得很轻很轻,“那么长的时间,我没有办法让你等我,我只能祈祷上帝,让我有一点点运气。”

  他的眼睛仍然紧紧地凝视着她,语气轻柔得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她的心,“也许是上帝可怜我,让我这么顺利地找到你,而你仍然在那里。“

  时间悄然静止。

  只有心痛得几乎麻木,明悦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减轻一点痛楚。

  “没有,我没在原地等你。“明悦站起身来,背朝着薄涛,沉思良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转过脸凝视着他,她的目光淡然坚定,清亮得如同阳光的下的冰晶,却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她说,“这仅仅只是巧合,薄涛。”

  “但是你的感情还是与当年一样,还是与我一样。对吗?”薄涛抬起头,盯着她,迫不及待,他想确认,他急于想确认她的感情,即使回到十七岁那年,他也从来没有过的这样焦急。

  “你何必知道这些。假如爱情与利益冲突,你的选择呢?你能告诉我,你的选择,就是那么坚定?”明悦的脸上慢慢浮上一个梦幻似得微笑,甚至带着些天真与柔弱,看得薄涛心中悚然。

   她的声音轻柔娇媚,如春风吹过樱花树,溢满旖旎,“薄副总裁,听说如果这次重组成功,贵集团与你本人将获利良多,你的身价将上亿,而且薄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将非你莫属。这消息没错吧?”

  顿了顿,她又微笑道,“既然刚才你说对我仍有情意,那么你倒是真的守口如瓶,不愧为是做大事之人,这样的内幕消息也应该提前告诉我,好让我在停牌前操底。”

   今古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诚不散,终成连理。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那论生和死。

   可惜了可惜,明悦心中叹息,到最后仍然是可惜了。

   她要的是也就是他的精诚不散,却怎么能抵得过他薄氏的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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