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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小说网 > 林瑾瑜张信礼 > 86 重逢(5K海星加更是也)
 
他家离火车站挺远,好不容易熬到了七点,林瑾瑜提前了整整两个小时出门。

冬天天黑得早,今天又是个阴天,才七点多点的光景,已经黑咕隆咚得跟入夜了似的。林瑾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门坐地铁,街上风大,吹得他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塞进某种密不透风的球里滚着走。

春节将近,到处都是红色的装饰,一线大城市总被调侃外来人口多,春节空城,林瑾瑜走在街上时确实觉得人比平时少了些,也不知是都回家了,还是天太冷,大家都不愿意出门。

这时节该回家的人都早回家了,平日人头攒动的火车站这会儿稍显冷清。

站台票已经取消很多年,林瑾瑜到早了,进不去里面,周围店铺也大多关门放假,回去过年了,他没地方去,索性直接站在出站口等。

有好些戴着毛线帽,裹着军大衣的大爷大妈跟他一起站在出站口,时不时伸长脖子往里张望。大概都是在等他们没买到早些时候的票,只能跟春节赛跑,抢着回来过年的孩子。

站久了腿麻,林瑾瑜缩着,用羽绒服帽子把脸裹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等无聊了,便拿出手机给暌违已久的张信礼打了个电话。

嘟声响了足足59秒,对方没接,大概是静音了没看到。林瑾瑜便从袖口里伸出手指,给他发了一条只有一个酷笑猫头表情的短信。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那边回了一个:“?”

哎哟,这人果然还和以前一样无趣,林瑾瑜想着,打字问他:刚干嘛去了?

过了一分钟,张信礼回:上厕所。

林瑾瑜打字:厕所上这么久,你肾虚吗。

张信礼道:人多。

林瑾瑜想到这趟车是K开头的,在绿皮火车已经销声匿迹的今天,“快车”反而变成了最慢的火车,绝大多数民工过年回家就买快车站票,车厢连接处到处是蹲着坐着站着的民工,麻布袋子、编织袋、行李箱密密麻麻堆了一地,过人都费劲。

他发:怎么买快车过来,可以买高铁或者飞机啊。

张信礼回:便宜。

林瑾瑜问:那你坐了多久啊?

张信礼道:二十五个小时。

二十五个小时等于一天还多了,在火车上待那么长时间不憋得慌吗……林瑾瑜继续找话跟他聊:你买的啥票?

张信礼说:坐票。

坐二十五个小时?!屁股不会开花吗……林瑾瑜道:太久了吧,怎么不买卧铺。

张信礼回:没抢到。过了一会儿又发来一条:便宜。

这么小气,偶尔也该对自己好点的嘛……林瑾瑜这么想着,手上打:你应该把这五个字打一起,发一条短信,这样便宜。

张信礼问:叔叔呢?

叔叔?什么叔叔……林瑾瑜想了半秒,反应过来这说的是他爸,他说:什么叔叔,你应该叫伯伯。

这次等了几分钟对面才回:逢人减岁。

哎吗,还挺有社会经验……林瑾瑜问:怎么这么久才回信息。

张信礼答:刚有老人家上车,帮他们放行李。

这句话让林瑾瑜想起以前在凉山车上,张信礼给某个素不相识的爷爷让座那一次……那些已经模糊的绿树、青翠的山峦,还有透过车窗一栏栏洒进来的日光。

林瑾瑜回:你叔跟人吃饭去了,只有你爸爸在等你。

张信礼显然没有get到意思,他问:什么?

林瑾瑜说:你林瑾瑜爸爸是也!

张信礼发了六个点过来。出站口等人的大妈觉得身边这小伙眼睛倒是挺好看的,可惜脑子看起来不太好使,一个劲对着手机屏幕傻笑。

越来越冷了,林瑾瑜长时间站在原地不动,冻得全身发僵。他搓了搓手,看见张信礼发过来一条:可能会晚点,你先找个暖和的地方坐会儿吧。

快车除了速度慢就这点不好,避让级别最低,火车界孔融,啥都得它停下来让别的车。

林瑾瑜举目四望,临近春节,又是夜里,车站周围真没什么歇脚的地方,也就副食店还开着,店里冷冷清清,就一个看店的在打呼,还不如在出站口的人堆里猫着,好歹蹭点热气,让别人帮自己挡挡风。

林瑾瑜看了眼表,八点多了。张信礼还在催他去歇着,林瑾瑜嗯嗯嗯嗯发了无数个嗯过去,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张信礼很快问他:坐着了没?

林瑾瑜留了个心眼,等了六七分钟才回:坐着了。他还戏多地加了一句:哇塞对面有个兄弟好认真,带着行李箱歇脚还捧着书在看。

张信礼这么快问,原本也是知道他嘴上一套身上一套的性格,想试他是不是在敷衍,奈何林瑾瑜脑子忽然活泛了没上这个当。

他便说:那你先在暖和地方躲着,我这边可能要晚一点。

林瑾瑜答好,他想到张信礼坐票坐了二十多个小时,肯定没休息好,便说:那你休息吧,趴着睡一会儿,待会儿走说好的那个口出来就行,我喝杯饮料玩会儿手机。

回完,林瑾瑜按灭了手机屏幕,在冷夜里呼出一阵绵长的白气。

上海的一月总是多雨而少雪,可今年不知怎么的,这个冬天比往年都要更冷也更湿。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林瑾瑜感觉到鼻尖微刺冰凉,他抬头往天上看,看见无数细小的、白牛毛样的雪花在漆黑的夜空里如同无数飘落凡间的星光般乘着风簌簌而落。

小寒才下过第一场雪,这是今年的第二场,它在除夕前夜悄无声息地到来。

下雪了天气就更冷,林瑾瑜缩在羽绒服里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觉得全身发僵。他时不时原地跺脚,借着这种运动产生的聊胜于无的热量取暖,支撑自己在寒风中等人。

过九点以后,每次提示火车到站,他都使劲往出站口的人流里看,生怕两人在夜里都睁眼瞎错过了。一拨拨人流涌出出站口狭窄的通道又各自散去,林瑾瑜看着身边的大妈大爷一个个接到了回家的亲人,笑逐颜开地走了,他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有他始终在雪夜里张望。

他没吃晚饭,这会儿有点饥肠辘辘,寒冷又使人犯困。不知等了多久,一直到他冻得快没感觉了,出口才又涌出一大拨人来。

广场大屏幕上滚动的播报字体亮红,玻璃墙上映出斑斓灯火。

林瑾瑜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着包,推着行李箱出站的人影。

跟他一身羽绒服、毛线背心、加厚衬衣、帽子组成的套装比起来,张信礼的穿着显得单薄得多,一件简简单单的黑黄色棉夹克和看起来不怎么厚实的卫衣就成了他抵御上海寒风的所有装备。

他的头发比林瑾瑜记忆里短了些,没有了那些碎发的遮挡,他的五官反而显得更加深邃立体,细碎的雪花卷着风落在张信礼的发梢与眉间,又化作一滴滴细小的水汽。

与林瑾瑜不同,张信礼是内双,平时看起来像单眼皮,可眼睛形状很好看,单看着有一点凶,但跟眉毛配在一起恰到好处,虽不如林瑾瑜看起来阳光帅气,却更显出一股男人的英俊。

林瑾瑜看见了他,便朝他招手喊他的名字,那些呼唤在冷意的包裹下化作实体,凝聚成一簇簇肉眼可见的白气。

张信礼也看见了他,他两手拿着东西不好打招呼,便朝林瑾瑜挑了挑下巴,推着箱子向他走了过来。

林瑾瑜迎上前去,接过了他手里的包。半年不见,彼此好像都长高了些,林瑾瑜还是比他矮点,可好歹追回了几厘米。

明天就是除夕了,这是大寒的夜里,一年里最冷的一天,他们在夏天分别,又在冬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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