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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小说网 > 恃兄而娇 > 第36章 吵与哄
 
许知雾收拾好书袋往外走, 没在外头看见哥哥,多少有些失落。

她本以为哥哥会来接她的。

埋着头没走几步,忽闻“吓”的一声, 树后头蹦出来一个人。

许知雾没好气地翻他一个白眼,“就知道是你, 除了你没人这么幼稚。”

魏云萧笑着走到许知雾身边, “吓到没?”

“才没有。”

他又看向许知雾拎着的书袋, 见它鼓鼓的,便问,“书袋重不重?”

“不重啊。”

魏云萧摸了摸鼻子,没办法自然地提出帮她拎书袋。

许知雾问他,“你怎么到我这儿来, 你们甲班下学了?”

“今天是考试,放得早。”

说起这个, 许知雾便笑起来, “你上回考试的名次我问出来了!难怪不肯和我们说呢, 你倒数!”

魏云萧涨红了脸, “你问的谁?谁跟你说的?”

“不告诉你。”

魏云萧哼了一声, “肯定是姓薛的告诉你的。”

“你还说人家呢。薛公子可是给你留足了情面,他说‘比起四书五经, 魏公子更善骑射,尺有所短, 寸有所长。’”这位薛公子正是甲班的头名, 祈愿节上的琴师之首。

魏云萧听了薛公子的原话,暗骂一句虚伪,脸色更臭了。

“既然你们下学早,那你是特意来接我的?”

“你想得美, 我有东西没拿,回来取了。”

许知雾拍拍胸口,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还好那还好,我还真受不起。”

“阿雾。”两人拌着嘴,前头传来一声唤。来人一身雪色的披风,姿态闲雅,像是从风雪中走来。

接着魏云萧便看见许知雾亮了双眸,小跑到那人面前,那人摸她脑袋,许知雾也不躲。

魏云萧心里头咯噔一声,待瞧清了来人的面孔,那颗心又落了回去。

原来是许知雾的哥哥啊。还好是她的哥哥。

他想要跟上去,又不太好意思,便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听见许知雾的哥哥问她,

“书袋鼓了一些,先生又发了新的书?”

“对,让我这两天看呢,那么厚一本,可重了。”

闻言,谢不倦自然地将许知雾手中的书袋拎了过去。

魏云萧在后头撇撇嘴,怎么跟他说的就是“不重”呢?

“哥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接我了呢。”

“怎么会。来的时候碰见了熟人,一起聊了会儿。”

前头兄妹俩说着话,后头魏云萧浑身的不自在。好在谢不倦留意到他,转过来温声询问,“魏公子可要与我们同路?”

“不用了,我家在另一个方向,你们先走就是。”

谢不倦笑了笑,“失陪了,先走一步。”

而后伸手为许知雾拢了拢披风,拉着她走了。

后头的魏云萧叹了声,不由感慨,难怪许知雾黏她哥哥,这样温柔和善的性子,便是同为男子也觉得不错。

之后骈州阴了两天,午后时分下起了雨,许知雾撑在窗上往外瞧了一阵,心道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去年晚一些。去年这个时候,已经在下雪了。

正出着神,天上“轰”的一声,吓得许知雾蹦着远离了窗口。

她沿着长廊溜到松风院,待躲进了谢不倦的屋子里时才恍然反应过来,如今哥哥回来,这儿不再是间空屋了。

一抬头,又恰好和哥哥对上目光。

他正坐在案前,手里像是拿着一封展开的信,正看到一半,被她闯进来搅扰了。

许知雾扯出一个笑,赧然道,“哥哥……我习惯了往这边来。”

“无妨。”谢不倦冲她招招手,“过来坐,或者床上躺,都可以。在哥哥身边,雷公电母都看不到你。”说到“雷公电母”,话里显然带了笑。

许知雾慢慢地挪过去,选择在哥哥身边的席上坐下来。

谢不倦收起手里的信,转而铺好了纸,转头问她,“可要看看哥哥现在的字?”

“嗯,要看。”

谢不倦便执了笔,一字一字写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外头秋雨淅沥,凉入

肺腑,屋里却暖意融融,许知雾懒懒地窝在披风里,半依偎着哥哥,看着一个个优美至极的字从他手下倾泻而出。

不知什么时候雷声停了,她也没察觉。

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哥哥就是她的书法先生,每一篇课文都由哥哥抄好了之后,她再就着烛光一个字一个字临摹下来。

困意悄悄来袭,许知雾打了个呵欠,身子往哥哥身上一歪,忍着困意,脑袋一点一点。

谢不倦好笑地看着肩上困得睁不开眼的小姑娘,指尖一动,想碰碰她微鼓的脸蛋。

到底是长大了,若换作以往,阿雾早就抱着她的小枕头,扑到他床榻上四仰八叉地躺下了。

半梦半醒间,许知雾心里记挂着一件重要的事情,轻轻问出一句,“哥哥,什么时候把户籍迁回来啊……”

她不记得哥哥有没有回答,不知怎么竟睡过去了。

……

许知雾醒来的时候外头还下着雨,身边却没了人,她茫茫然地往周遭一摸,发现自己躺在哥哥的床上。又撑起身子四下一瞧,他写过的字还搁在长案上,人却不见踪影。

她的心里稍稍有些慌,掀开被子下了床,问外头的松涛,“哥哥呢,去哪儿了?”

“回姑娘的话,公子往主院去了。”

许知雾揉了揉额角,午睡过久导致她有点昏沉。外头还下着雨,哥哥却出了院子,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爹爹娘亲说。

回忆起三年前她是最后一个知道哥哥要走这件事的人,许知雾坐不住了,问松涛拿了把纸伞,赶到主院去。

推开门,又见哥哥坐在爹娘对面,像是刚说了什么话,而爹娘则沉吟思考。

这熟悉的一幕令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许知雾咬了咬牙,将门合上之后径自落座,强硬道,“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避着我商量了?”

屋里一静。

许知雾面上惯常软糯娇俏的神情全然不见了,冷着眸子问,“我都成年了,还不能听?”

她不是没有感觉的傻子,这些天一直对哥哥回

家这件事隐约感到不踏实,多半还有什么在后头等着她呢。

她也希望这些都是自己的错觉,可许母一张口就打碎了她的希望,“阿雾,要不然我们一家人以后还是回京城?”

许知雾豁地站起来,“为什么?!”

许母看了谢不倦一眼,解释道,“我们许家的根在京城,阿雾你也是京城出生的。你三岁的时候我们一家来了骈州,你不还念叨着想回京城吗?”

“娘亲!不是这样算的,我如今不是三岁小孩,我马上就十六了,我在京城才待了多久,在骈州又待了多久?怎么突然就要去京城了?”

这时许父才说,“不是立马回去,爹爹还是骈州刺史一天,便不会回京城。”

“那这事是怎么提起来的?”许知雾看向谢不倦,语带轻嘲,“是哥哥吧?因为,哥哥真正的家在京城?”说到“真正”二字,已经克制不住染上了哭腔。

眼看她要掉眼泪,许父许母都慌起来,谢不倦却还是那副沉着淡然的模样,坐姿也还是那么优雅,“阿雾,你先冷静下来听哥哥说。”

见许知雾没有再激动地反驳,谢不倦说,“许家自族谱上有记载起,就一直在京城生活,偶尔有外任的,任期一到也回了京城。父亲险些定居骈州,是因为京城时局不稳,这才出此下策。可如今京城已经大体安稳下来,皇室的争斗也不会再殃及池鱼,回京已没有妨碍了。”

许知雾吸了吸鼻子,不住地捏着自己的袖角。

而谢不倦的目光始终笼罩在她身上,前头都是冷静的分析,到了此处声音轻缓下来,带了诱哄意味,“父亲母亲每逢佳节都会去祠堂见过列祖列宗,最是尊祖敬宗的人。可许氏列祖列宗都在京城,若我们一直在骈州生活不再归根,岂不终生是游子?”

许父叹了一声,别开眼去,而许知雾的眼泪则一下子滚出了来。

谢不倦将她轻轻拉到身边,用洁净的手帕将她地眼泪悉数沾去了。

“阿雾今年十五岁,只在京城待了三年,其余十二年都在骈州,自然

不舍。不过阿雾还这样年轻,以后会有二十五、三十五、四十五……区区十二年,回首望去也不过是一段路而已。到时候阿雾或许还不愿离开京城了。”

许知雾渐渐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她不是不懂哥哥说的道理。她就是舍不得,骈州这边的人都很好,州府的人很好,书院的学生很好,百姓们也都很好。她虽然嘴上抱怨着认识她的人太多,吃什么玩什么都不再自由,可真要她离开此地,便是生生剜她的肉。

她甚至有些埋怨哥哥了,哥哥为什么要让她陷入两难?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京城?”许知雾态度软和下来,抽噎着问,“爹爹还要几年被调回去?”

“此事还没有定数。”许父道,“倒是阿雾你,先一步随你哥哥去京城吧,爹爹也仔细考虑过了。骈州到底地方小,魏家的公子你否了,林家的小公子又和魏家的姑娘走得近……书院出了几个出众的学生,你又统统不答应。倒不如去京城,叫哥哥帮你挑。”

听了这话,原本就要妥协的许知雾险些跳脚,心里头的怒火又窜起来,她看向许父,“爹爹,这是您的主意,还是哥哥的主意?”

许父没答,许知雾的怒火顿时转向了谢不倦,气得直点头,“哥哥,与我有关的决定你也不和我商量了?直接就来找爹爹娘亲,若我不同意,就把我绑着去,是这样吗?”

谢不倦微怔,没料到她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或许到底是三年未见,如她所说的那般,她从依赖哥哥的“一块肉”,长成了独立行走的大姑娘,她前所未有地在意起了人与人之间的边界。

替她做决定,不可以。

“阿雾,并非你想的那般,哥哥原本就打算今晚与你说。”

“就算如此,你是不是说过不张罗我的婚事?前两天我们出门之前我就说过,哥哥你不要跟爹爹一样尽想着给我订亲。你说‘自然不会’!”

许知雾说得眼眶通红,开始口不择言,“你不过是我哥哥,为什么要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谢不倦彻底愣住,许知雾倒先崩溃地大哭出声,“我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家,不想定亲呜呜呜……”

“哥哥是个大骗子,说了不走,结果还是要回去……自己回去就算了,还要把我们都弄过去……”许知雾蹲下来,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大骗子,才不要去京城……”

谢不倦想去碰她,许知雾十分抗拒地背了过去。

这时候,谢不倦的心真切地感到了抽疼。

他不过是想一直和她在一起罢了。

……

入了夜,谢不倦徘徊在许知雾的窗前,见她烛火未熄,知道她还醒着,却难得的踌躇起来,甚至不敢进去。

或许纠结的时间太久了,待他再抬首,屋里的光亮倏地灭了。

因为白日下了雨,天上云层很厚,月光一丝也透不下来。

这个夜晚很黑,谢不倦的太阳穴一扎一扎地疼,眼前又开始冒出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

他自救一般推开了许知雾的门。

而后在一片漆黑之中凭着记忆走到许知雾的床前。

他的脚步一向很轻,甚至没有惊动丫鬟。

许知雾无意间一侧身,吓得几乎惊叫,随即辨出这是哥哥的轮廓,又气又恼地伸脚去蹬他,不客气道,“吓死我了!进我屋干什么,我还没消气呢,你出去。”

谢不倦捉住了她乱蹬的脚,在她床沿上趴下来。

有一点很神奇,他惧黑,但在许知雾身边的时候,那些怪象怪音却都消失不见了,他只听得见她甜糯的声音。

高大的男子曲着双腿随意坐在地上,双臂搁在许知雾的床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双漆黑的眼睛极力地捕捉许知雾的位置。

“哥哥不好,惹阿雾生气了,所以前来赔罪。”

他摸索到了许知雾的手,拉着摇了摇。

平日里是一个年长的、稳重又温柔的哥哥,却在黑夜里摇着她的手,像极了撒娇。

许知雾满腔的怒火都被一盆水给浇熄了似的,没好气地说,“谁叫你总是不与我商量。”

“哥哥错了,以

后都和阿雾商量。”谢不倦听出她语气软化,悄悄弯了唇角,又捏了捏许知雾软软的手心。

“还有啊,你怎么又要回京城?京城就那么好吗?”

许知雾想到这一层,又气上了,要把手收回去。

熟料谢不倦收紧了手,甚至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接着问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阿雾对京城里那位三皇子是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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