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季柠没能等到孟皓回来，望着头顶的钟表的指向，她坐在餐桌盘，叹了一口气，给肚子饿得咕咕叫的琪琪盛了一碗汤。
耳边时不时传来琳达抱怨的声音，虽然早晨离开的时候，周管家已经训斥过她一遍，可看不惯还是看不惯，总找机会挑季柠和琪琪的刺。
季柠没有心情理会琳达，等琪琪吃完饭，便领着她上了楼，帮小姑娘简单冲了个热水澡，又在已经愈合一半的伤口上重新上了药。
收拾好垃圾，把换洗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季柠回到房间关上灯，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得寸进尺了吗？体会到一点甜头就开始奢望更多。
“妈妈，你在等爸爸吗？”
琪琪突然在黑暗里睁开眼睛，仰头看着季柠，大眼睛亮晶晶地，没有任何杂质。
季柠心头一暖，微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额头，本想哄她睡觉，转念想到什么，问道，“琪琪能不能告诉妈妈，爸爸去找你的时候说了什么，一开始琪琪不是有点怕爸爸的吗？”
季柠已经适应了小姑娘的称呼，毕竟从今天开始，自己和孟皓已经是琪琪合法的监护人，户籍上也会在不久后显示，她叫孟琪琪。
琪琪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很聪明的样子，翻个了身，搂住季柠的手臂，甜甜道，“就是…我担心妈妈来接我的时候找不到我，就在门口等着，然后一辆车停在孤儿院门口，爸爸就从里面下来了。”
“爸爸什么都没有说，看到我之后，进门的时候直接把我抱了起来。”
“爸爸真的好帅啊，琪琪还是第一次看见院长爷爷笑容那么多，爸爸只说了几句话，院长爷爷就说我可以跟着爸爸走了。”
“然后爸爸陪着我在院子里玩，让另外一个叔叔给我朋友们都送了礼物，还告诉他们他是我爸爸，我就再也不害怕了！”
听着琪琪的描述，季柠有些遗憾没有亲眼看到这个画面，因为她实在想象不到，孟皓告诉其他小朋友，自己是琪琪爸爸时候的样子。
“那…琪琪是喜欢妈妈多一些，还是爸爸多一些。”难得有心情，给琪琪开了个玩笑。
“啊？”
小姑娘看起来当了真，眼睛眨啊眨，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等了几秒，靠得季柠更近了些，手臂攀上季柠的脖颈，糯糯地道，“妈妈不要生气，琪琪任何时候都最喜欢妈妈了，妈妈是琪琪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这个头衔太重，季柠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心里猜想，大概在小孩子心里，最大的感激，就是把对方当作自己的救命恩人了吧。
“好啦，妈妈给你开玩笑的，更喜欢爸爸也没有关系，爸爸才是你的大恩人，快睡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早上妈妈还要上班。”
没有孟皓的出现，她再怎么想领养琪琪都无济于事，而且也不会那么顺理地在一天之内就处理好这件事。
琪琪乖乖闭上了眼睛，而季柠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直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第二天带着琪琪下楼，才发现孟皓彻夜未归。
匆匆吃了早餐，给琪琪梳好头发，季柠领着小姑娘先去找了一趟后院的周管家。
“麻烦您在我不在的这一天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受了欺负。不管怎样，她都是…孟皓收养的女儿。”
没有办法每天把琪琪带到医院，她的手术一般都排得很满，在整个孟家，没有人欢迎她，自然也不会帮忙尽心照顾孟琪琪，唯一可以托付的，也就只剩下周管家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周管家对她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
周管家听到最后半句话，表情微微一愣，然后欣然从她怀里接过孟琪琪，点点头，“好，季小姐放心吧，这里所有的佣人，还没有敢不听我的话的。”
季柠这才放了心，摸摸小姑娘的头，去上班了。
不出季柠所料，她到了医院，连包都还没放好，科室就来了急救病人。季柠急急忙忙换号手术服，叫上薛博一起，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内的无影灯照着季柠带着深绿色口罩的侧脸，薛博安静地站在一旁，观察到她额角晶莹的汗水。
这是实习以来，薛博第一次随着季柠上手术台，全程目睹了她的专业水准，看着她如何冷静地堵住出血口，如何在满是血液的胸腔内找到堵塞的血管，让病人起死回生。
手术经历了整整两个小时，摘下手套走出手术室的时候，所有医护人员都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赞叹着季柠技术的高超。
薛博跟在季柠身后，看着她对等候在门外的家属说病人转危为安的背影，听着她在得到家属的感激后轻松的笑声，猛然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某个地方软了一块。
“刚才看清楚了吗？以后自己主刀的时候，千万不要因为哪里血管破裂就发慌，手术刀一颤，就什么都完了！”
季柠一边摘口罩，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随手撤下了头顶的手术帽，挂掉了扎好的发圈，一头湿透的长发散落下来，从背后望过去，带着另一种美感。
在这个不起眼的中午，薛博望着这一幕，心中悲哀地想，自己终究逃不开这一劫了，控制了这么久，还是动了心。
“还有，并不一定要死守书本上的知识，手术台上突发情况太多，以后尽量每台手术你都跟着，遇到稍微小一些的，我会看着你动刀。”
季柠不停地交代着注意事项，作为师姐和上司，她已经做得很合格，最大限度地为薛博考虑。
只是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大男孩正在因为她而苦恼不已。
“喂，听到了没有啊，怎么不说话？”
季柠回过头，看到薛博一脸呆愣的表情，不禁翻了个白眼。“是不是我对你管理太松懈了？还是你想让我给布莱恩先生通个电话，说说你现在的情况？”
薛博立刻跑上前，双手合十，开始对季柠插科打诨，两位同门师姐弟吵吵闹闹地一同回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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