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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小说网 > 周褚阳温敬 > 第84章 孤独者的身家2
 
天色微沉,整片山野辽远壮阔。

不远处的山头威严耸立,泛着乌黑的红霞光芒,色彩诡异,仿佛是在用尽生命燃烧自己,与黑暗做最后的斗争。

终于,那抹妖冶的红还是被吞噬了。

温敬手指夹着烟,轻轻吐了口白雾,她双目迷离地盯着那猩红烟头看,一眨也不眨。

也不知过去多久,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她来不及反应,阳台的移门已经被拉开,她手忙脚乱地把烟藏到身后,表情像是犯了错的小孩,有些胆怯,也有些大胆。

温时琛揉揉蓬松的头发,上下打量她:“穿这么少站在这里做什么?”

“想点事情。”温敬随便说。

“噢,那想明白了吗?”

“没有。”

“没想清楚的话就回自己屋里,别一天到晚随便乱想。”他敛下眼眸,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身后。却依旧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

温敬松了口气,将烟掐灭,剩下的一半抄进口袋里。

晚上温时琛也没留下来吃饭,给她发了短信,连夜出国处理一桩大生意。温敬没有情绪地倒头就睡,醒来的时候已经凌晨。

她是被饿醒的,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裹了件衣裳下楼去。

厨房的灯还亮着,她脚步顿住,意识忽然清醒,有些惊喜,也有些害怕。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厨房的门忽然被拉开。

萧紫系着围裙,端两碗面出来,抬头看见她,露出笑容:“哎哟,是不是心有灵犀?我刚刚还在想,估计下好面条你也该醒了,果然你就出现了。”

温敬跟着她挪到桌台。

“这是什么表情?看见我很失望?温敬,你个没良心的!”萧紫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把筷子递过去。

温敬吸了吸鼻头:“没有,这么晚了,外面还这么冷,跑这里来做什么?”

“来看你。”萧紫呼啦吃了一口面,等身体热乎起来,见她没有反应,凑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快吃啊,发什么呆。”

温敬低头,搅了一筷子面放进嘴里。

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只是当初坐在她对面的不是萧紫。虽然已经过去两年多,但因为一些事,她的心境没有变过,胃口也没有变。

即便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她却还是吃不下去。

萧紫很有耐心,陪着她吃了快一个小时,看她实在塞不下去了,这才拉着她上楼洗澡。温敬把外套脱了扔在床上,拿着睡衣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一只脚踩进浴缸,又缩回来。

她重新穿上睡袍出来。

果不其然,萧紫将她外套里的烟头都拿了出来,摆在梳妆台上。看她出来萧紫也不觉得奇怪,微笑着朝她张开手臂。

“过来吧,让我抱抱你。”

温敬慢吞吞地挪过去。

萧紫在她耳边轻声问:“什么时候学会的?”

“有点无聊,随便学的。”

“随便?”萧紫才不信,她看到了烟的牌子,是周褚阳以前最喜欢的红旗渠,五块钱一包。

温敬舔舔唇:“我哥让你来的?”

“嗯,这场商务会谈很重要,原先的安排就是我先过去,负责接洽项目方代表,但他一个电话,我就算已经上了飞机,也得回来。”萧紫看着温敬问,“很想他?”

“有一点。”

萧紫不说话了,洗手间里的水还在不停地流,水声哗啦啦的,回响在安静的房间里。

“我回来之前和泾川通过电话了,他说他还没放弃,但他总有一天会放下。温敬,我就问你一句话,能放得下吗?”

温敬不说话。

萧紫一屁股坐在床上,从包里掏出一张卡。

“我和温时琛不一样,他虽然是你哥,但我相信他不比我了解你,否则他也不会失策到派我这个敌方分子来做说客。”她笑眯眯地说,“温敬,我一直都相信你不会错,你这辈子都不会错,所以……拿着这张卡去找他吧。”

温敬也笑了:“卡是什么意思?”

“准嫂子讨好准小姑子?”

“也行,那我这个准小姑子就收下了。”

因为一些关系复杂的事,温时琛和萧紫只领了证,却一直没有办婚礼,大家都讲究一个仪式,再加上他们两人没有公开,所以外界到现在都还以为他们是单身。

不过在温敬这里,已经不需要任何形式主义的流程了。

她抱抱萧紫,感慨良深:“这两年过得很慢,而我记得的却都是以前的事。”

“这很简单,人总是念旧的,你会经常想起他吗?”

“不只是他,我还会想起很多人,陈初、阿庆、徐工队的那些大男孩,还有阮蔚、方志山,甚至是裴西。”温敬坦然,“我都在想,如果还是以前那些人,一个都不少就好了。”

“如果是这样,生活会比现在更痛苦。”

“但至少可以看到想见的人。”

萧紫鼻头发酸:“你变得感性了一些,或许换个说法,这些感性都建立在与他相关的基础上。”她又一想,打趣道,“如果换成别人,你应当不会如此。”

“谁知道呢。”她轻轻说。

温敬手上有一个地址,是两年前的除夕周褚阳留给她的。

这两年她陆陆续续朝那里寄过许多物品,却没有勇气亲自去看一眼,怀揣着一个不知道有没有希望的秘密,总怕自己走投无路,无路可走。

现在她是真的已经没有路了,除了去那个地方,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回他。

周褚阳的老家离得很远,但好在不偏僻,转四五趟车就能到。到了当地一打听就能知道他家的位置,在离镇上不远处的一个村上,家家都有门牌号。

温敬到的时候,门是锁着的,她敲了几声没有人来应,就把包从肩上卸下来,放在旁边,她则坐在大门旁的榕树下等人回来。她一直等到晚上,才有一个男人过来。

“你找谁?”

温敬揉揉发麻的腿,问:“这是周褚阳家吗?”

男人一听立即变了脸色:“是,这是他家,但他不在。”男人又补充道,“我是他二叔,你来找他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见见他。”

二叔狐疑地扫她一眼,又看看她随身的包,挥挥手说:“你走吧,别等了。”见她不动,二叔又问,“天这么冷,等在这里算个什么事?你从哪边来的?”

温敬说从B市来,二叔一下子猜到什么,仔细打量她:“这两年一直送东西过来的就是你吧?”

温敬抬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嗫嚅了声:“他爸爸呢?也不在家吗?”

二叔不耐烦地挥挥手:“没了,他爸早就没了。”

温敬以为自己记错了,迟疑地问:“那他妈妈呢?”

“都没了,他妈妈走了二十几年了,他爸走了也有两年多。”二叔说完又看她一眼,“你送过来的那些钱和礼品我都收着呢,你跟我来吧,都拿回去。”

她摇摇头,脑子里有点乱,贴着门站了会儿,低声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二叔没吭声,从裤腰带的钥匙扣上解下来一把钥匙,重重扔到她手里:“看看就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小村庄不大,有什么消息传一夜大家就都知道了,听说温敬一个人在那间空宅子里住了一夜,第二天都偷偷来看她。

温敬在院子里的井水旁边洗脸,洗好之后吃了碗小米粥,出门的时候想问问附近的超市在哪里,就有几个中年妇女过来搭话。

其中一个挺时髦的,染着黄头发,发梢微卷,看着四十岁上下,姑且称作鬈发女吧。

鬈发女说:“你跟这家人什么关系啊?”不等温敬回答,又问,“是褚阳在外面的朋友?”

另外一个黑头发的女人拉了鬈发女一把,讪笑两声:“这不是挺明显的嘛,什么时候见有女人来找过褚阳?对吧对吧?”

温敬点点头。

鬈发的又说:“那你过来了,褚阳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黑发的惊讶问,“你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吗?怎么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老妇人咳了声,推开她们俩,站在温敬面前:“别听她们咋呼,都是农村妇女,没文化,其实大伙都是关心褚阳现在的情况。他现在……还活着吗?”

温敬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她挤出笑容:“怎么这么问?”

“你不知道?”老妇人惊疑不定地瞅瞅周围。

黑发的那个迫不及待地说:“你真不知道吗?他爸爸……”话没说完,就被老妇人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老妇人啐了一口痰:“再乱说话试试看!”

那黑发的立即畏缩地低下头,钻到后面去了。温敬见状更加疑惑,她不动声色地说:“我这次来也是为了找他,之前有过他的消息。”

“这样啊?说起来他确实有很久没回来过了,既然这样,那你就再等等吧,再过几天就是他爸的忌日了,他要还活着,总得回来的。”老妇人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开了。她一走,那两个年轻女人即便还有八卦的心,也没有八卦的胆了,紧跟着老妇人走了。

温敬若有似无听到其中一个人说了句:“那小子也就仗着有张脸,还能骗骗女人,一年到头不着家,亲爹死了都没回来。你看那个,长得多白多好看哪,一瞅就是城里来的,唉……指不定是哪来的露水情缘。”

老妇人严厉斥责:“闭紧你的嘴,积点德吧。”

温敬在门口站了会儿,锁上门去超市。昨天晚上她简单打扫了下屋子,堂院过去是两间房,一左一右分列在客厅旁。左边的房间里摆着二老的遗照,柜子里是一些旧衣服、旧鞋子。右边的房间里是简简单单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双拖鞋。柜子里是一些铁制的模具、一床被子,外加两三件短袖。

她把床擦了下,把被子铺上去,凑合着睡了一夜。

到了超市,温敬买了些必需品,还买了一张电热毯。周褚阳那间房里没有空调,被子又很久没晒过,有很重的霉味,她裹着羽绒服哆嗦了一夜,早上起来喉咙火辣辣的,疼得她差点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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