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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小说网 > 祝雁停萧莨 > 11 第11章 珍而重之
 
亥时,马车停在怀王府府门前,车内之人没有立即动身,祝雁停笑望着萧莨,轻声呢喃:“表哥,我到了。”

萧莨的手覆上来,握住他的,轻捏了捏,双眼中隐忍着情意:“……很晚了,回去了早些歇息。”

“嗯,你也是。”

起身前,祝雁停似是想到什么,又坐回去,问萧莨:“你明日可是休沐?”

萧莨点头:“是。”

“那,我请你来府上玩可好?”祝雁停眸中带笑,目光里仿佛生出了钩子,勾得萧莨心旌摇曳又心烦意乱。

祝雁停说过,他当年就想请自己来王府做客,如今再次提出邀请,萧莨不愿再辜负。

“好,明日一早我便来。”

下了车,目送着马车远去,祝雁停唇角的笑意逐渐淡去,怔然片刻,转身进了府门。

翌日清早,萧莨辰时之前便到了怀王府,门房进去通报,不多时祝雁停亲自迎出来,一人在阶上,一人在阶下,于熹微晨光中相视一笑。

祝雁停走下台阶,与萧莨信信一揖:“不知萧大人这么早便来了,有失远迎,请。”

笑语中满是促狭之意,萧莨配合着他行揖礼:“叨扰郎君了。”

他的腰间佩着端阳节那日祝雁停给的香囊,祝雁停的目光滑过,倏忽一笑。

俩人并肩走进王府,过了二门,正碰上祝鹤鸣出来,似要外出,萧莨恭敬见了礼,让到一旁。

祝鹤鸣停下脚步,笑看着他:“先头就听雁停说有客来访,没曾想是萧主事,不巧今日我要去外会友,不能亲自招待萧主事,还请见谅。”

“王爷客气,下官受郎君所邀前来府上,本就该先来问候王爷,略备了薄礼聊表心意,还望王爷笑纳。”

萧莨说罢,跟在他身后的下人将备好的见面礼奉上,是承国公府的私庄上自酿的几坛好酒和炒制的茶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至显得过于谄媚。

祝鹤鸣欣然收下,又寒暄了几句,交代祝雁停好生招待客人,先一步离开。

祝雁停领着萧莨往翠竹院走,小声与他道:“做什么还备礼,太见外了。”

萧莨道:“应当的,礼不可废。”

进了翠竹院,祝雁停将院子里伺候的人尽数挥退,领了萧莨四处看。

时值初秋,庭院中绿阴飞花、薰风淡淡,又有曲径通幽篁,后头便是一片茂密的竹林,莺啼百啭、潺潺流水声过耳,仿若置身世外桃源中。

祝雁停笑问萧莨:“我这院子好吗?”

萧莨赞许道:“很好。”

祝雁停顿住脚步,笑吟吟地望着萧莨:“没有别的可说的吗?”

萧莨神色略顿,眸光中隐约有些许难为情,叫祝雁停瞧着颇为新奇:“表哥……”

祝雁停拖长声音,萧莨握住他手指,轻轻一捏,低声絮语:“雁停,我不知当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才能讨你欢心,我其实,性情木讷沉闷,无趣得很,阿荣跟你说过的,我除了办差,便镇日闷在家中,捣鼓那些旁人觉得十分没趣的东西,我只怕你不喜欢,觉得跟我在一块,过于无聊。”

“我陪你一起啊,”祝雁停笑道,“你喜欢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我见到你就高兴,你哪怕一句话都不与我说,我也开心。”

萧莨怔怔望着他,胸口饱胀着难以言说的情愫,半晌,他捏紧祝雁停的手,郑重道:“雁停,你信我,这辈子我都只要你一人,唯一的,仅有你。”

他的神情过于认真,祝雁停眼睫轻颤:“……我信你。”

俩人携手往竹林深处走,见一处溪泉泠泠、红数点点,停了脚步,祝雁停告诉萧莨:“这处溪水的源头是府中的秋叶湖,还连着外头的护城河,这些花都是不知名的野花,我瞧着挺好看的,便没叫人弄掉。”

萧莨柔声应和:“国公府里也有一处春花湖,……你会喜欢的。”

“我知道,早先就听人说过,只一直无缘得见。”祝雁停兀自感叹。

承国公主与初代怀王是双生子,当年景瑞皇帝为他们建造的这两座府邸分列皇宫两侧,规制相类,还有同与护城河相连的两湾湖水,可惜之后这百余年,两家再未有通婚,关系逐渐疏远,便是祝雁停早就听闻过承国公府里的种种,却从未亲眼瞧见过。

“下回,”萧莨道,“等下回我休沐,你来国公府,我带你去看。”

祝雁停眉目含笑,微颔首:“好。”

晌午,俩人在竹林间的凉亭中用午膳,祝雁停给萧莨斟上酒:“不知菜色合不合表哥的胃口,昨日忘了问表哥喜欢吃什么了,还请表哥勿怪。”

“都很好,”对上祝雁停生动的笑脸,萧莨挪不开眼睛,“你在,……就很好。”

祝雁停晃着酒杯,轻声一笑。

午后天光悠长,渐将俩人身影拉至一处。

未时,他们回去祝雁停的书房,祝雁停洗净手,盘腿坐上榻,亲手为萧莨煮茶。

窗外落起雨,溟溟细雨笼着庭竹,隐有落珠声响。

祝雁停将煮好的茶倒出,递给萧莨:“你尝尝。”

萧莨敛下眸,水雾袅袅而升,茶香氤氲。

祝雁停一手支着下巴,笑看着萧莨:“表哥,你在我这,不必这般拘谨的。”

萧莨浅尝一口茶,望向祝雁停,四目对上,祝雁停捏住萧莨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指腹,片刻后,低了头,额头抵在他掌心之上。

萧莨心神一动,轻声喊他:“雁停。”

祝雁停闭起双眼,呢喃应道:“嗯。”

掌心处升起的热度灼得萧莨心下一片炙热,他甚至不知所措,要如何将满腔的衷情,诉与他的心上人。

祝雁停贴着他的手,喃喃低语:“表哥,你可以对我再亲近一些……”

萧莨抚了抚祝雁停的面颊,将之拥入怀中。

揽在腰间的手微微颤抖,祝雁停在萧莨耳边轻笑:“表哥,你怎么这么紧张?”

萧莨不答,只将他揽紧,嗅着萦绕鼻尖的淡淡沉水香,是祝雁停惯常拿来熏衣服的,叫他逐渐安下疯狂跳动的心绪。

祝雁停回抱他,轻舒一口气。

祝雁停酒喝得有些多,说了没几句话便觉困顿,躺下身,牵住萧莨的一只手,安静睡过去。

萧莨凝视着他温和恬淡的睡颜,手指轻轻摩挲他的眉眼,直到察觉祝雁停手心微凉,才喊了人进来。

阿清抱了床薄毯过来,萧莨仔细帮祝雁停盖上,轻抽出手,起身走去书架边,打量着那层层叠叠种类繁杂的书册,叫住阿清,低声问道:“雁停他,平日里有何喜好?”

阿清想了想,回答他:“郎君喜静,醉心于书本,偶尔会独自一人钻研棋谱,除了去国子监念书,甚少出门,也不曾邀人来府上做客。”

萧莨略微诧异,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蜷缩在榻上的身影,祝雁停每回见了他都是言笑晏晏的模样,他一直以为,祝雁停与他三弟一样,性情活泼爱玩爱闹,原来不是吗?

随手抽出本志怪谈,翻了几页,萧莨又问:“他都看的什么书?”

“什么都看,除了经史子集,各地地志、志怪杂谈、传奇话本,甚至医书、兵法、格物术亦有所涉猎,有时看书入了迷,能一看一整天。”

“……他从小便如此?”

阿清垂眸:“先王妃过身后便一直如此,后头几年郎君被关在这座院子里不许离开,王爷那会儿还是世子,身不由己,偶尔会偷偷派人来给郎君送些东西,旁的人郎君都不得见,郎君做不了别的,只能看书,老王爷没给郎君请先生,郎君只得自学,自个琢磨,连那些书都大多是王爷私下送来的。”

萧莨心中一紧,那日在山寺里,祝雁停也曾轻描淡写地与他提过这些事情,他没想到实情竟有这般不堪:“为何,……他会被关起来?”

阿清踌躇道:“萧大人,您还是亲自问郎君吧,这事小的不敢多议论。”

萧莨轻蹙起眉,阿清见他没别的要再问了,躬身退了下去。

萧莨有须臾的恍惚,将手里的书搁回去,不经意间带到旁边的一卷画卷,画卷滚落地上,萧莨弯腰去捡,待到看清上头画的是什么,顿住了手。

那是他,是祝雁停亲手画的他,雨天撑着伞,在国子监外等人。

萧莨将画卷拾起,怔怔看了半晌,这是去年,还是前年?他记不大清了,似乎是某日他从衙门出来,忽降大雨,他担心柳如许和萧荣未带伞,去国子监外等他们,那个时候,……祝雁停又在哪里?

祝雁停看到了他,还画下了这幅画,可在上元节灯会之前,他从来不知,这个世上还有一个祝雁停,会叫他这般心心念念、见之不忘。

心头翻滚起难以言说的涩意,呆愣良久,萧莨将画卷卷起,重新搁回书架上。

走回榻边,祝雁停还未醒,面色沉静,双颊隐有红晕,萧莨坐下,握住他的手,手心依旧是凉的。

静静看他片刻,萧莨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在祝雁停的额头上,落下一个珍之又重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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