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并没有打算骂方南，相反，她轻言细语地安慰他，“这只是一次考试，你升学考试没有问题就好。”
能怪谁呢？
要怪，只能怪她这个做母亲的，没能给方南一个强大有力的支撑做背景。
她的儿子，聪明，好看，一表人才，却独独在身份背景这一点上有了缺陷。
这不是方南的错。
方母在内心里面责怪自己。
方南看着母亲脸色几次变化，眼神复杂，心里忍不住冷笑，这是在心虚什么？
“你还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方南问。
有话想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方母看着孩子，只有内疚和心疼。
“那我去睡觉了。”方南直接上楼。
没走几步，方母忽然间在后面问，“你是和小爱吵架了吗？”
“没有。”只是单纯得不想理她，以及不想理任何人。
“小爱总是来找你，总是扑空。今天啊，都在你房间里面等睡着了。”
方母温温柔柔得，“她家里总是她一个人，你有时间多带着她。给她讲讲题目。你是哥哥，就算小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也不要和她计较。”
方南听出来了，这是在要他做时爱的哥哥！
“哥哥？”方南压抑的情绪有些按耐不住，“她是我的妹妹吗？她只不过是邻居家的小姑娘而已。先前，是因为你希望让父亲从国外调回来，所以你让我和时家的人交好。现在呢？现在你让我跟时家处好关系的原因是什么？”
方南猛然间拔高声音，方母被少年的声音猛地一吓，一时没转过来，“你……你怎么了？”
不过是让他多让一让小姑娘，无关别的，仅仅从家教来说，方南年长一些，让让小辈又怎么了？
方南一路走到二楼，在扶手处停下，但只是停顿一下，直接进入到自己的卧室里面。
时爱的母亲还没有跟龙星的太子爷离婚，方南本来想提醒她，但却说不出口。
这种事情，哪儿需要他一个未成年来提醒？
方南的脑海里面忽然间闪过他第一次去时家的情景。中间，方母消失了一段时间。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和时爱的父亲就有了牵扯。
也说不定，时间更早，比如他们家怎么就那么巧搬到时家隔壁？
这一切是不是都不是巧合？
想象力这种东西一旦放开，就像是洪水倾泻而出。
他甚至不敢想，母亲为什么能忍受这么多年跟父亲异国分居。
要不是他确实跟父亲长得像，方南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龙星太子爷的种。
如果他跟时爱是兄妹……这也未免太过狗血，这是演《雷雨》？
但想象力终归只是想象力，事情本来是什么样子，方南并不清楚。
一切只是在负面情绪下的猜想。
一直顺风顺水的方南，遇到人生两道难题，一是时爱，一是母亲的感情问题。
这两个人都是他生命中看重的女人。
如果以后母亲和时爱的父亲在一起，那他和时爱……
方南的父亲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无所谓忠诚的问题。
如果母亲的幸福就是时爱的父亲，方南问自己，放弃时爱吗？
时爱就像是他的手心，母亲是他的手背，两边都是肉。
他要怎么选？
这不是简单的选择题，没有标准答案。
黑暗里，房间里面没有开灯，方南点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抽完一整包。
天光将晓的时刻，楼下响起了洗漱的声音，隐隐有食物的香气传上来。
是方母在为他做早餐。
这么多年都是方母每天这样早，雷打不动地为他做早餐。
方南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烟灰处理掉，洗漱好之后下楼。
厨房里面热气腾腾，方母围着围裙在里面有条不紊得忙碌着。
方南静静看着母亲的背影。
在她的黑发之中，隐约有银光闪烁，好像是一根白头发。
方母转头，看见站在厨房门口的方南，脸上露出笑意，“今天起得这么早啊？马上就可以吃早饭了。”
“嗯。”
“别站在这里，免得被热气熏着。去餐桌边坐着，牛奶在微波炉里面放着，温一下就好了。”
他只是在厨房门口站上一会，母亲就要担心他会不会被熏到，而她自己一日三餐都要在这个方寸之间打转。
方南觉得自己长得太慢了。
再慢一点，他的母亲就要枯萎在厨房里。
早餐是方南最喜欢吃的汤包。
做这个很费功夫，馅料要提前一天准备好。
方南吃了几个，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
“应该是小爱来了。”
方母去开门，时爱背着小书包，甜甜得喊了一声，“阿姨早，方南哥哥在吗？”
“在啊。”方母侧开身，将时爱让进来，“正在吃早饭呢。小爱，你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
时爱不客气，“好香啊，一定好好吃。”
“你方南哥哥最喜欢吃的汤包，你有口福了。”方母去厨房里面拿碗筷，时爱已经凑到方南的身边坐下。
“方南哥哥！”
时爱侧身盯着他，“你是不是拿了第二名不高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人教你，说话这么直接容易得罪人？”
喜欢时爱的人会觉得时爱这是直率。
不喜欢时爱的人会觉得她不会说话，外加缺心眼。
时爱：“……”
她用那双无辜的眸子看着他，有点无措。
方南移开眼睛，专心吃自己碗里的那只汤包。
时爱忽然间靠过去，嘴唇几乎都要贴上方南的耳垂，“你在我心里面，永远都是第一名。”
方南扶着筷子的手暗中一紧，仍旧没有反应。
可是对时爱来说，这样却很好了。
至少，他没有不耐烦地说她。
时爱心里默默觉得自己这样做得对。
不过她不觉得自己这是在讨好方南，因为在她的心里面，方南就是这样的优秀。
就连阿珏，也不能和方南哥哥相提并论。
方母叮嘱时爱，吃汤包的时候一定要稍稍小心，小心烫到。
时爱一边点头，一边小心翼翼地合上花瓣一样的嘴唇，咬下去。
方南的余光里面，看到她鼓起来的脸颊，圆润光滑，五分娇憨，五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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