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齐收拾完手头的活，推开门进来，猛地看到地上破碎的陶瓷，被吓了一大跳，“夫人这是怎么了。”
苏沉央呆呆的坐在桌子边，目光由涣散慢慢聚焦，看到阿齐慌张的模样，又看向地上的碎片。
“没什么，我不小心把碗打碎了。”
“夫人，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阿齐着急的快要哭了，蹲在苏沉央面前看着她的小脸。
苏沉央摇摇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会就好了。”
“那我给您铺床。”阿齐站起来，走到床边，将床铺都收拾好，走回去牵着苏沉央过来坐下，为她更衣，脱掉鞋，看着她躺在床上后为她将被子盖好。
忙活完这些，她又过去将地上的残渣收拾了，在屋内的香炉中放了些甘草，用甘草的香气去除屋内的药味。
“小姐，刚才的那些药没有了，您还喝安胎药吗。”
“你去休息吧，今日已经够累了，明日按着那药方上所写抓药熬好吧。”
阿齐的脑袋像个小不浪鼓，“小姐，我不累，是你和胎儿重要。”
苏沉央心中浮上一丝暖意，“今日我不想喝安胎药了。”
“晚饭呢，晚饭也不想吃了吗。”
苏沉央点点头，“没有胃口。”
阿齐想了想，“我去为您熬点粥吧，总是要吃点的。”
她拗不过她，只能允了她的提议。
阿齐匆匆去了厨房，又为苏沉央熬了一碗粥，配了些她爱吃的小菜，向卧房走去。碰巧遇见回府的楚慕良，她急忙请安，“大人好。”
楚慕良点点头，面色淡漠，话语中却透露着关心，“这是为央儿准备的？”
“嗯。”
“她没吃饭吗。”
“夫人今天有些不舒服，不想吃东西。”
楚慕良沉吟着，“把粥给我吧，我端进去。”
阿齐点点头，将拖着粥和小菜的盘子递给楚慕良。她看着楚慕良转身，欲言又止。楚慕良注意到她的异样，“想说什么就说吧。”
阿齐本来还在想，擅做主张说夫人的事会不会不对，可想到苏沉央今日的状态，她还是鼓足了劲，“大人，夫人今天一直神不守舍的。一开始端过去的汤药，她不喝，还火急火燎的叫奴婢去请大夫。大夫走了以后，夫人叫我进屋，又是一脸的苍白，让奴婢那这大夫留下的药包去熬药，熬好了端过去，过了一会儿我进去拿碗，却看见药全洒在了地上，药碗被打碎，残渣到处都是……”她越说越着急。
楚慕良眉宇中有些担心，“然后呢。”
“夫人说不舒服，现在先躺下了，奴婢想着夫人晚上还没有吃东西，就去熬了一碗粥来。”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看向不远处禁闭的房门，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看向阿齐，“央儿今日去了哪。”
苏沉央现在每日的行踪都不瞒着楚慕良，她怀了孩子，前些日子又遭人暗杀，楚慕良担心她的安危，也常常会问起苏沉央每天都去了哪，做了些什么。因此，阿齐想都没有想就告诉了楚慕良。
“夫人今日被皇后叫去了宫里。从宫中出来后，就一直是这幅样子。”
楚慕良蹙起眉。
齐淑叫央儿去了宫中？他心中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此看来，一定是齐淑给央儿说了什么，以她那样坚强的性子，不会轻易这样的。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阿齐收起心中的担心，后退几步，转身走向回廊的另一边。
楚慕良端着粥，走到卧房前敲了敲门，没有说话。
苏沉央以为是阿齐回来了，轻声道，“进来吧。”
他推开门，屋内浓浓的药味让他眉头微蹙。苏沉央背对着他，躺在床上，长长的发丝散落在被褥上。他端着粥，一步一步向她走去，随即将盘子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坐在床畔看着她的侧脸。
苏沉央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转过身，看到正低头温柔的看着她的楚慕良，淡淡的笑了。
“你回来了。”
“嗯。”
一来一往间，早已默契的不需多言。
“听阿齐说，你今晚又没有吃饭？”他一手端起那碗粥，挑眉看着她。
苏沉央露出微微嗔怪的表情，“这个阿齐，最近真是一点也不怕我了。”
他笑笑，“我扶你起来把粥喝了。”
她点点头，在他一手的搀扶下靠着床畔坐了起来。
窗外的寒风依旧在咆哮着，楚慕良为她掖了掖被角，用勺子在粥碗中搅了搅，舀了一勺粥，细心地吹了吹，随即用碗接着送到她嘴边，“来。”
苏沉央乖乖张开樱桃小嘴，含着勺子把粥喝下。
楚慕良又舀了一勺，出乎他意料的是，苏沉央眨眨眼，伸手向他要碗，“我自己来吧。”
他感受到她今日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同，不像往日，他一回家，就似乎要黏到他身上一样。她今日无论是和他说话，还是与他对视，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没有同意，继续一勺一勺的喂她。
眼见着小半碗粥下肚，苏沉央摇了摇头，“我饱了。”
“才喝了这么点。”他有些担心，将阿齐准备的小菜端来，喂着苏沉央吃下，“我听说，你今日有些不舒服，还叫了大夫。”
苏沉央顿了顿，点头。
“是有些心悸，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那大夫怎么说。”他轻声说到，为她擦了擦嘴角。
她低下头，“大夫说我一切都好。”
楚慕良为她擦嘴的动作有些凝滞，随后将手收回来，“那就好。”
他记得阿齐所说，知道他的央儿在骗他。那大夫一定又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才会令央儿面色惨白。
他细细闻了闻屋内的药味，面色有些不好看。不过想到她没有喝这些药，他又微微松了口气。因为他认得这种味道，常年在宫中办事，这样的东西，在宫中已经屡见不鲜。
这是红药的味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央儿有想要打掉孩子的念头。令他更不解的是，她为什么要瞒着他。
楚慕良又舀起一勺粥，“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说。”
“嗯。”她轻轻应道，可是却什么也没有说。
楚慕良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一碗粥喂得见底了，才将碗放下，斜靠着坐在床畔，让她躺在他的怀里。
“央儿，你既然不舒服，明日我哪也不去，再找个大夫来为你看一看，如何。”他目视前方，淡淡的说。
苏沉央下意识摇了摇头，“不用了。”
再请一个大夫，楚慕良不就知道孩子的事了。她不能让他知道。
楚慕良眉头皱的更深，“那你告诉我，今天大夫给你的那包药，是什么。”他说着，话语间已经有了愠怒。
她听出他话语中的怒气，有些怔懵，坐起来看着他，“怎么了，阿良。”
他深吸一口气，“我记得这种味道。”一句话，让苏沉央变了脸色。
“这是红药……对不对。”
他凝视着苏沉央，苏沉央知道瞒不住他，半晌后，点了点头。
“为什么。”他言语间有些激动，“央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这是咱们的孩子，我也很爱他，你想打掉他，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咱们之间，什么时候有秘密了。”
苏沉央看着他，想起今日在未央宫中的一切。她低下头，笑了笑，但那笑容却很是有些苍白，“你不也有事瞒着我？”
今日的变故让她有些无法招架，这些质问，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在楚慕良对自己的怀疑下脱口而出。
楚慕良一怔，静静地看着她。
屋内一片寂静，窗外的风声就显得极为刺耳。
他明白了。齐淑怕是知道他要去西北，将此事告诉了央儿。他眼中有些戾气，这个齐淑，一定是不怀好意。
苏沉央见他看着她不说话，默默的说，“我今日被齐淑叫进宫中。你也说了，咱们之间从未有过秘密。可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还需要从别人口中听到。”
楚慕良深吸一口气，“央儿……”
“我相信你，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你也应该相信我，不就是两年吗，我愿意等你。”
他一脸的严肃，“我从未想过瞒着你，只是想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你。”
“那好。”她点点头，“你不也好奇我为何要准备红药吗，等时机成熟了，我也会告诉你的。”
楚慕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那孩子怎么办。”
她摇摇头，垂下长长的睫毛，“你放心，我只是一时有点想不开，现在想通了，我会把他好好的生下来的。”
他闭上眼，将她抱在怀中，“央儿，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
“你现在告诉我，也不晚。”
“好。”楚慕良一脸的沉重，点了点头。
他放开苏沉央，将那日与洛煜见面的经过详细的告诉了她。她听过后，面色才有些缓解。
果真是这样，她就知道，楚慕良和齐淑以为的那些男人不一样，他绝不会因为权势而抛弃她和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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