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为我做这么多是为什么。”穆萧然眸光深邃，专注地凝视着江时瑾那双精美却疲惫的眼睛。
“如果那年你没有选择一声不吭地离开，而是跟我一起面对，我用得着多此一举吗？江小时，我是人，不是货物，我有感情的，爱了那么久的女人突然消失，你就没想过我什么感受吗？”
“跟你一起面对？”
江时瑾仰头大笑，却笑到流泪:“我妈都死了，我还要跟你面对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弑母之仇不共戴天吗？是，法律找不到她谋害我妈的证据，可法律找不到并不代表她说的就是事实，萧静什么人，你清楚，我也清楚！难道你觉得我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还跟着你开口闭口叫她妈？”
她摇了摇头，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如果是你，你能办到？”
“所以，这就是你拿掉孩子的原因？”穆萧然冷声。
“没错。”她猛地站起来:“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可以把当年的事当做误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跟你安安心心在一起。可当看到萧静的那一刻，我发现过去的努力全都是掩耳盗铃，我做不到为仇人的儿子生下孩子。所以从她手上逃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解决这个麻烦，把我们之间唯一的牵绊完全斩断。”
江时瑾的心在滴血。
嘴上斩钉截铁地说着完全违背事实的话，可心里却为那个孩子十分痛心，一想到萧静那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就几近抓狂。
‘孩子保不保得住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才摔倒的，怎么，又想把罪名强加到我身上吗？’
这句话如同梦魇在江时瑾脑海挥之不去。
是，是她不小心在先，可明明已经抓住萧静的手，只要她拉拉手，稍微帮一把，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一切，可她却好无怜悯之心，还义正言辞地教训她又想强加罪名。
呵呵……
跟那种人，还真是没道理可讲。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明白？”江时瑾勾着嘴角，似笑非笑:“那我索性说直白一点，萧静害死我妈，我没办法让她血债血偿，所以惹不起我就躲，起码看不到她那张恶心的脸我还可以活下去。但你，是她儿子，这一点从你出生就已注定，永远不会改变。
我们打从一开始就不该纠缠，更不应该有孩子牵绊一生。所以我替我们做了决定，就如同你替我做决定一样，笃定而决绝，拿掉孩子，各归其位，才是属于我们最好的选择。”
气氛，凝结。
穆萧然的脸异常难看，像暴风雨前夕的平静，压抑的很可怕。
“江时瑾，你好狠的心，抛开那些恩怨，你也是个母亲，孩子在你肚子里那么久，从肉眼不可见到长成一个孩子，我以为潜移默化间，你应该是对他有感情的。”
母性难道不该是女人的天性吗？
为什么到这，他却算偏了。
过去的种种，难道是梦？
“别跟我谈感情。”江时瑾别过脸，冷哼:“为了这两个字，我失去太多，如今的我已经不想再谈跟这两个字有关的一切。”
心凉了，就什么都淡了。
外婆说的对，穆家的人都是豺狼虎豹，不是她们这种人能染指的。
早该清醒，若不是心存侥幸，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谎言，欺骗，在失去孩子面前，已然不再重要。
江时瑾收起眼底地落寞，定睛在穆萧然脸上，这才发现，如今的两个人，看起来竟是如此陌生。
“穆萧然，我们分手吧！”
话刚出口，她就连忙纠正：“不对，是我们离婚吧！”
短短一小会儿功夫，她提前准备好的分手结词，居然变成了离婚宣言，也是好笑。
“你说什么！”穆萧然眉头紧缩，一双黑眸如夜。
“离婚，我们离婚。”她松开拳头，从桌上拿起那两个孤单的红色小本子：“你妈说得对，我们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在一起，你高高在上，成熟有魅力，而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市井小民。我们看起来给人一种钻石与玻璃的即视感，虽然都在发光，可不配就是不配，怎么伪装都掩盖不了事实。
穆萧然，既然错了就该更正，而不是一错到底，一条道走到黑没有好下场。”
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要跟我离婚？”
“是的。”江时瑾漫不经心地翘起嘴角，冲他一笑：“不过，这样也好，即便离了婚，名义上我也是你穆萧然的前妻，说出去，脸上也挺有面子，是不是？”
她眼中的怒火尽数散去，随即布满的是淡而无味的空洞。
既然找不到有关萧静的证据，那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穆家人的地盘，离开他们的视野，去一个全新的地方，舔舐伤口。
“你确定吗？”穆萧然咬着牙，如同一匹黑夜饥渴的饿狼。
“有什么不确定的，早就想好了，今天回来，无疑就是通知你。”她转身，把桌上那张名叫‘空白卡’的纸握在指间：“这个，你想怎么用？”
她看了看纸，又看着穆萧然：“事到如今你应该不会对我舍不得了吧，要不要用这个要求再跟我上个床？这种没什么原则性的要求，只要你提我还是可以满足你的。”
话里带着倒刺，一路扎进穆萧然的心里。
他悲凉地看着江时瑾：“在你心中，我就是这般恶劣之人？”
“难道不是？别忘了，我们就是在床上重逢的，又因为五十万卖你两年，上床对我来说，不过是家常小菜，再正常不过。”她说的云淡风轻。
连眼神也是那种毫无畏惧的无所谓。
仿佛，她就是这般下作又没底线的女人。
突然。
穆萧然一声冷笑，阔步而去，从她手中夺过‘空白卡’：“这原本是我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求来的，既然如今感情都没了，留它自然毫无用处。”
话音未落，他抬手将纸张撕了个粉碎。
碎片从他们头顶飘洒而下。
如同冥纸，在祭奠他们死去的爱情。
江时瑾低着头，淡漠地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心如刀割般疼痛：终究还是走到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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