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觅望向那飘然离去的背影，和同样离去的所有人。包括南启暗令和随着顾安华过来的顾家军，原本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南启天牢外，只余下一抹孤影。
无助地抓了抓空中的虚无，沈知觅心底回响的只有四个字，一边又一边。
算了，随你。
伸手捂住唇角，沈知觅眼眶突然就红了。顾安华，还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他不该失望么？顾安华怕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对他下药。
迈向金殿的脚步忽然顿住，顾安华偏头往回看了一眼。
“顾小将军是后悔了？”李旋注意到顾安华的动作，冷笑道，“要是后悔就把沈三姑娘交出来，反正我们的目标也不是你。”
淡漠锐利的墨眸扫向李旋，直接跃过忽视，顾安华对身后的星魄，月魄，清影三人道，“你们回去，送她回府。”
说完这句话，他再没有犹豫和停顿，疾步走向金殿。
星魄，月魄，清影互相对视，须臾，叹了口气。
一直站在原地，沈知觅脑子有些恍惚，迟迟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星魄，月魄，清影三人身子飘落在跟前，沈知觅才觉得周身恢复了一点知觉，她茫然地道，“你们...”
“主子说，要我们送主母回府。”星魄看着沈知觅，眼神无比复杂，“主母你这次...真的有些过分了。”要不是今天江公子正好去盛渊将军府，真的后果会不堪设想。
到现在他还犹然记得回到盛渊将军府时，主子的那双素来波动不强烈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可当现实重重袭来的时候，他又不得不接受，接着取代心头的不可置信再转化为寒冷。
主子在知道主母来劫天牢的消息后，连屋子的温度都跟霜雪都凝结似的，冷的瘆人可怕。
从主母嫁进盛渊将军府后，主子的笑几乎是以前所有加起来的数倍，他还没有看主子这么开心过。
但是现在，主子的心怕是自天堂掉落到地狱，被砸的粉碎。
“我家小姐定是有难言之隐。”清影冷冷地后退两步站在沈知觅身边，面对星魄和月影道，“就算没有，公子是小姐的哥哥，小姐想救出公子，带公子走，又有什么错？”
“主子早就为主母铺好了路，你家公子根本就不会有事！”月魄皱眉道，“主子为了给沈公子求一个生的机会，答应皇上一年后前往边关替南启收复北国。”
“我家主子好容易从边关回来，现在又要被派走，他是用命在善待主母的亲人。”月魄深吸一口气，直直地看向沈知觅，凝神道，“恕属下直言，主母一次一次地伤主子的心，难道主母的心就是石头做的吗？主子这么爱你，主母当真就一点没看见？”
沈知觅和清影皆是一怔。
“月魄！”星魄忙拉了拉他的衣角。月魄能说出这种话，他心头也是震撼了一把。但想想，月魄说的话一点都没错，这次就算他想帮主母，怕是也帮不了。
从前他和月魄可以站在中间，可以不掺和主子主母之间的小吵，一边尊敬主子的同时，一种敬重主母。因为主子和主母本来就是一家人，再吵也分不开彼此。
但是如今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什么...”沈知觅没有生气，相反，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月魄的话上。她呆呆地道，“你说什么边关，什么求机会。”
月魄沉默半晌，“主子知道主母担心沈公子，所以在五日前，躲过北唐暗线偷偷出府去见了皇上。皇上本来是准备处决沈公子的，毕竟沈公子是左相的血脉，只要他还在，左相府就不算真的覆灭。”
“是我家主子拿出筹码跟皇上谈条件，所以皇上才同意让沈公子将功补过。”月魄说到这里，声音也渐渐沉了下去，“可是主母你，不但没有珍惜，反而生生把我家主子推进了万丈深渊！”
沈知觅晃了晃身子，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姐。”清影要去扶她，却被沈知觅制止住。他张了张嘴，本来十足的底气在月魄一番话后落了个空。
星魄无奈地叹息，“主母，主子让我们送你回府。哪怕是到如今，他还是念着主母的安危的。主子对你想必也不会真的狠得下心。”
“等主子回来，主母你认个错，此事多半就会过去。”
“不。”沈知觅摇摇头，声音都变得颤抖，“我不值得他原谅了。”
“主母！”星魄颦眉。主母要是对自己不仁慈，那就是对主子不仁慈啊。
“我不想单独回府，我想留在这里等他。”沈知觅垂落眼帘。南启天牢是皇宫往宫门的必经之路，她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我不值得他原谅，但是我还是想哄哄他，至少...我还想赖着他。”
星魄和月魄见沈知觅态度坚毅，便点点头。清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默默地站在沈知觅身边。
从中午，一直到月过柳梢，秋天夜晚阵阵寒意缭绕。哪怕是气息喷吐间也是散发朦胧白雾。
寒冷一路从掌心往上蔓延，一直游走的沈知觅的四肢百骸中，她身子本来就单薄，在这里几个时辰待下来，早就冷的没有知觉。
终于，那月光洒落的小径上，一道墨色影子慢慢出现在视野中。
很远的地方，顾安华就看见沈知觅抱着肩膀缩在地面，视线垂落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脚步不自觉地放缓。
很奇怪，这个时候，她还想要干嘛呢？一点一点地再去推开他？明明已经把他伤的体无完肤，还不够？
在顾安华出现以后，星魄，月魄，清影都很聪明地退了下去。
似是感受到有目光垂落到自己身上，沈知觅有感应地抬起头，一眼印不远处正在看着她的男人。
激动跃起身来，此刻的她，就像是孩子见了糖果，兴奋不能自已。
“顾安华。”当来到男人跟前，沈知觅想探手去抱的时候，那男人却是墨眸清寒，脚步往后退了退。
“沈知觅，你怎么还在这。”说完这句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冷笑道，“也是，盛渊将军这种地方，你怎么可能再愿意回去。”
说罢，他抬步越过她的身子，“我会让人把你的东西收拾完送回司徒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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