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宣誓，是批判，也是否定。
曾经正义，正直的炽天使，在堕入黑暗的时候，他们并不会立刻拥有黑暗的魔力，灵魂的本质上，他们依旧属于光明。
初拥黑暗，只是一种心灵上的转变，而踏入黑暗，则是将这份转变，彻底地融入黑暗，成为黑暗的奴隶，让灵魂得到污染。
堕天使，这个从古至今都极为稀少的生命，他们强大而且神秘，原本隶属于天堂的他们，本该只有光明的神圣，而堕落之后，他们将同时拥有黑暗的邪恶。
欲望让他们极端痛苦的同时，也会给予他们全新的力量，就像冰与火难以共存，光与暗，更是无法交融，可一旦交融，那么这份力量，将会空前的强大。
实际上，对于初拥黑暗的天使而言，他们还是有着机会回归光明，只要能够利用一些极为纯净的善意，就能洗涤自己的心灵，让他们回归最初的时候，克洛伊之所以会来到赫丝缇福，就是有着这一方面的考量，虽然这份考量，并不是她自己选择的。
或许是命运的巧合与必然，那个导致她堕落的源头，也来到了这个纯净的国度，她曾想过自己与他下次见面的场景，是愤怒？是怨恨？还是会充满了杀念？
不，都不是。
直到她感应到了辰鸣的气息，她可悲的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他，自己仍旧深爱着他。
既然这一生，都离不开了，那就化作黑暗，守护在你身边吧。
她的誓言，宣告着她的灵魂，将永远地留在地狱，这辈子，下辈子，直到永生的尽头，都再也无法回归天堂。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克洛伊并不知道，可她知道，这份勇气，她从来不缺，因为他，就在身边。
比起恶魔更加邪恶的黑暗魔力，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身体里，原本的金色长发，变成了和辰鸣一样的漆黑，被面具覆盖的脸颊额头上，出现了一对黑色的翅膀，在她的眉心上方，深邃，而且诡异。
“这是……”
在她身边的两人，都目光惊诧地看着这个气息开始变得诡异异常的天使，“彻底的堕落？”
“克洛伊·曦光，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那不远处，同样注视着这里的提奥，脸色陡然一变，他很是不解与愤怒，海思德曾经和他说过，克洛伊在天堂的身份十分特殊，如果能将她从新带回天堂，那么他们这些在赫丝缇福的天使们，即便是犯了错，也会被谅解，可如今，这个堕落的炽天使，却如此坚决地，选择了堕入黑暗。
“我曾经一直很迷茫，我是不是应该放弃继续爱他。”
克洛伊的嘴角，掀起一抹温暖的弧度，“可现在我明白了，我不该这么想，我一直，都是为他而生。”
她抬起头，一滴泪水从脸颊滑落，“背叛光明？堕入黑暗？这和他，真的没有什么可比性啊……”
魔力的量并没有增加，可提奥，却感觉到了一丝极端的威胁，是源自于种族上的压制。
经过共鸣，他的魔力等阶，魔力质量，都已经达到了超越者的水平，原本不该对克洛伊产生这样卑微的情绪，可这一刻，他却感到了一丝自卑。
“那该死的恶魔！”
是对同伴的悲伤，是对恶魔的痛恨，是对自卑的不齿，提奥极端地愤怒，他咆哮着，“你背叛了神明！不论在天堂之中，拥有着怎样的地位！今天你都必须死！”
“加百列哥哥，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低声的呢喃落下，克洛伊的脸色陡然森寒，她的身后，一黑一白两张羽翼，有着无穷的魔力荡漾，“那你可以试试，你杀不杀得死我！”
艾德与查尔斯也同时释放魔力，这一瞬间，三人的气势，竟然已经与提奥彻底持平。
“光明魔法，审判之光！”
作为审判之神的眷属，提奥的魔力特性就是审判，审判之光，本就是这一眷族的专属魔法，虽然只是八阶，但在他超越者的特性加持下，竟然足以和禁咒相持平。
一次性释放三道审判之光，并将三道魔法阵融为一体，他的魔法造诣，显然也极为高超。
三道相同的魔法叠加，无比浓郁的光明浩浩荡荡地将三人笼罩，竟然一瞬间，就将他们的结界攻破。
“元素魔法，火焰漩涡！”
查尔斯率先出手，在折身后退的瞬间，释放出巨大的火焰漩涡，为另外两人争取脱离的时间。
然而他的用意，却好像并没有得到两人的一致认可，艾德的确如他所求，与他一样选择了退开，而克洛伊，却没有这样，她依旧是站在光明之中，没有释放一切魔法，忍受着光明的炙烤。
查尔斯惊诧异常，他不理解，在彻底堕落之后，克洛伊的实力比他还要强大，没理由会无法躲避开提奥的攻击。
“克洛伊小姐，你……”
眉头皱起，他刚想询问，却被艾德拉住了，撇过头去，却见后者摇了摇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无从干预。”
艾德的提醒，让查尔斯瞬间明白了什么，他低下头，沉默了下来。
“原本亲切的光明，在化作攻击之时，竟然会是这样地让我痛苦……”
抬起洁白的手臂，克洛伊默默感受着那来自光明的洗涤，那无尽的痛苦，让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她依旧忍受着，脱离光明，身入黑暗，这是她的选择，却也必须受到惩戒。
提奥的脸色十分冷漠，并没有因为克洛伊的举动而诞生丝毫的怜悯，他同样认为，这是她的罪有应得。
但尽管如此，他却没有再发出任何一点进攻，审判天使的特性，除了审判，还有公正，即便他讨厌恶魔，但也不会成为他偷袭的理由。
审判之光的炙烤持续了整整五分钟，才宣告结束，克洛伊的皮肤，已经没有一块是完好的，还残留着的一丝丝的光明力量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却在顷刻间被另一股力量吞噬殆尽。
八阶天使的恢复力是极为恐怖的，虽然不至于做到像查尔斯那样在一瞬间就能恢复，但比起艾德，克洛伊的恢复明显更快。
“堕入黑暗之后，魔力的质量已经足以和超越者比肩了么……”
提奥双眼眯起，他是超越者，能够这么快地将他造成的伤势恢复过来，也只有实力，或者魔力的质量达到和他一样的水平，才能做到。
“感谢提奥天使长的审判，从现在起，我和天堂，再无任何瓜葛。”
等到最后一寸肌肤恢复如初，克洛伊才弯身行礼，“接下来，您的攻击，我将不会再傻傻地承受了。”
“哼！”
提奥怒哼一声，道，“如你所愿！”
他挥舞着战斧，如同月光一般的圆环再度出现，斩向克洛伊三人，比起对付辰鸣的，更加凶悍！
“光明魔法，防御之光！”
克洛伊微微凝眸，她的魔力释放出来，一道洁白的光芒，随着魔法阵的升起，将三人笼罩。
“好神奇的魔力……”
查尔斯惊讶地感受到了光明的照耀，却没有什么不适感，作为黑暗的生命，他自身的本质就让自己和光明绝缘，如果是其他天使，那么即便是这样的防御魔法，在笼罩他的时候，也会让他极为难受，但克洛伊的光明，却给了他一种极为享受的感觉。
“这，就是堕天使……”
堕入黑暗，即便是光明也会染上邪恶，并且还是不被光明克制的邪恶。
可即便是不受克制，也不代表着这道魔法就能够承受住提奥的攻击，在月刃落下的瞬间，光芒就被打散。
“元素魔法，火焰结界！”
几乎是无缝衔接，在光芒破散的那一瞬间，两道火焰结界瞬间张开，将月刃再次拦截下来。
“嘭！”
巨大的声音伴随着碰撞时产生的能量涟漪响起，三人同时后退，避过了能量的侵袭。
“这家伙，也太强了吧？”
艾德嘴角苦涩，提奥的强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即便三人合力，也只能勉强地阻拦他的进攻，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如果不强，他也不配成为超越者了。”
克洛伊眼帘微垂，作为曾经的炽天使，她对魔力共鸣当然是极为了解了。
魔力共鸣是天使的一种极为特殊的战斗方式，将所有人的魔力相互交融，提升量的同时，也将质的变化提升到极致。
但这种方式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弊端，那就是作为共鸣的主导者自身的天赋，必须达到足以驾驭这些力量的层次，否则他无法将之发挥到顶峰水平。
提奥的魔力本身就在八阶巅峰，加上帮助他的天也是极为强大，魔力的总和质量才勉强地达到了九阶的水平，而他的天赋，也正如克洛伊所说的那样，足以撑起这份魔力的重量。
“那现在怎么办？”
查尔斯的脸色同样极为难看，眼下三人虽然能够和提奥略作抗衡，但也仅仅是略作抗衡，一旦时间太长，他们必定落败。
“魔力共鸣虽然极强，但也不是没有弱点的，只要切断提奥与天使之间的联系，他就失去了依仗，实力就会下跌。”
克洛伊认真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魔人军队，也已经进入到防线之中了吧？”
“在你和提奥对决时，我就已经下令让军队往这里赶了，算算时间，应该是已经到了。”
艾德略微盘算，开口说道，“但即便是到了，我想也没有太大的用处，共鸣并不会影响其他天使的战力，反而还会因为魔力的共享而变得更加强大。”
“没有让你们与天使军团正面对上……”
克洛伊抬头看向那即将再次发动魔法的提奥，说道，“切断联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大量的其他属性魔力，也融入到共鸣之中！”
“这……”
查尔斯与艾德都愣了愣，对克洛伊的说法有些不解，刚要出声询问，提奥的魔法就已然倾轧。
三人目光骤然凝固，提奥的魔力极端庞大而且猛烈，而且超越者的实力也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魔法发动速度，在这短短的片刻，那堪比禁咒的光明魔法，就已经来到近前。
“元素魔法，火海汹涌！”
查尔斯反应最快，率先地将魔法释放，无尽的火焰海洋掀起惊涛拍向光辉。
艾德也同样将自己的魔力融入到火海，两位火元素的使用者都有着八阶巅峰的魔力，即便如此，面对着这样一尊庞然大物，依旧是如同蜉蝣撼树，被那烈阳一般的光明消解。
但这一次，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的摧枯拉朽，同为八阶巅峰的实力，如果不是有着共鸣帮助，提奥甚至还不如查尔斯与艾德，他们两者融合的魔法，当然也是极为强悍的，将烈阳的光明抵消了大半之后，才四散而去。
而剩下的魔法威力，对于堕天使克洛伊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发动了一道八阶魔法之后，就被她直接破灭。
“纵然你堕落了，也不该将天堂的秘密告诉这些恶魔，你是真的想让我们彻底溃败么？”
提奥的声音异常愤怒，不是因为魔法被击破，而是因为克洛伊即将说出的事情。
“如果天堂只是依仗共鸣才能胜过地狱，那这天堂也太可悲了。”
克洛伊冷漠嘲讽，但从她闪烁的眼眸中，却看出了她有了一丝犹豫，很显然，即便她堕落了，天堂依旧是她出生的地方，是她曾经的家。
略微沉默之后，克洛伊再次开口，“我并不想将天堂的秘密告诉他们，但你的咄咄逼人，却不得不让我这么做。”
提奥眉头皱起，他终于明白了克洛伊的用意，如果克洛伊真的想要将共鸣的破解方法告诉艾德与查尔斯，她大可以用魔力掩藏声音，而不是这样光明正大地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即便我现在放走你们，你们依旧无法安全地回到王都，这样，你还是要如此么？”
很明显，提奥对于这种损害天堂利益的事情很是忌惮，他开口问道。
“这就与你无关了。”
克洛伊说道，“我可以保证，这次离开之后，我会将关于共鸣的一切从记忆中抹去。”
提奥陷入了沉默，虽然心中并不喜欢这个自说自话的女人，但对于她的性格，自己还是十分了解的，她不会不守承诺。
抉择半晌，提奥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我给你们三天的逃亡时间，三天之后，我会带着天使军团尾随在你们身后，到那时，不论你们能否破解共鸣，我都会遵从神的安排，剿灭你们！”
“感谢你的信任，离开之后，我会抹去记忆。”
克洛伊微笑地行礼，而后带着查尔斯与艾德朝着远方飞去。
默默注视着克洛伊的离开，一丝丝的冷汗从提奥的额头浮现，他的气息瞬间萎靡了许多，从天空缓缓落下。
“如果不是处在赫丝缇福，即便是拥有共鸣，我恐怕也不会是这三人的对手……”
眼眸暗淡地看着前方，提奥喃喃自语，“希望的继承者之一都选择了堕落，难道我天堂，这次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提奥大人，您为什么要放他们离开？”
身后，谢尔曼不解地看着提奥，“教皇大人那边，我们该怎么解释？”
“该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
提奥显然没有心思和谢尔曼多说什么，转身向远处走去，“整顿军队，三天后，追袭魔人！”
“是！”
纵然心中有着不解与困惑，但提奥毕竟是边境天使军团的最高统领，他也不得不遵从其决定。
另一方面，已经在遥远之地的辰鸣与蒂瑞斯汀，在远方天际的魔力消散之后，也停下了脚步，辰鸣皱眉，担忧地呢喃，“会是谁胜利了呢？”
固然查尔斯，艾德，克洛伊三人都极为强大，但辰鸣依旧不认为他们能够战胜那位已经具备了超越者实力的可怕存在，最好的结果，也是死里逃生。
“突然有些后悔将她拉入这场漩涡之中了……”
一丝丝的悔意在他心头荡漾，如果说查尔斯和艾德是因为目的才保护的他，那么克洛伊，就是因为关系。
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乱麻还要乱，斩不去，理不清，辰鸣知道，即便他不引诱克洛伊出手，在他陷入危险的时候，她依旧会出手。
所以他的选择，就是让自己欠下克洛伊的人情。
自主的情还不清，可欠下的人情，却能够还清。
辰鸣并不想让自己对克洛伊有着更多的亏欠，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堕落，他甚至于不会再和她再有联系，但……世事无常。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小手，悄无声息地拉住了他。
这只小手的主人，不用猜辰鸣都知道是谁，他低下头，看着女孩那精致的面容，说道，“对不起，莎绮罗……”
“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不用跟我道歉。”
莎绮罗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该道歉的对象，是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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