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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来僧袍9

这样下去,你们的包子会出名。书记说

想吃就来吧。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招待,吃几个包子还是有的。好了。我不去你家了。和尚说。

一定要走啊。那我喊村委会的车子送你回去吧。书记说。

谢谢。和尚说。

就在这里等吧。车子过来了。书记说。

握手,弯腰,他钻进汽车,关上车门,遥下车门,探出半个脑袋,伸出胳膊肘,挥手告别。

想吃包子就来寺里。和尚说。

夜幕吞没了汽车,两柱灯光戳破夜空,引擎的轰鸣越来越远。进市区,汽车大灯由远光改拨为近光,大学城在城东,属于新城区,大学城里有包括佛学院西京大学等十几所大学。月亮湾在城西,属于郊区,月亮湾在申遗,当地人抢在申遗前盖房越来越困难。从月亮湾到大学城要绕过老城区。

双帘中的布帘拢在墙角,风,推开帘门,纱帘鼓起来,像怀孕的女人。师父上前一步,关上窗户,转身,走到床前。

站在床边推他,师父说:末春,你醒醒,睡觉连衣服都不脱

真话和尚睁开眼睛,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师父,噌的站起来,说:我睡着了,我说梦话了。

师父说:大叫大喊的,整个寺的人都听见了

张和尚披上僧袍说:我那个梦很奇怪,梦里有王大鹏,不过是个小孩。还有关于食堂的事情。

师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你桌子那个标书这么还没有填呢

张和尚眼眶利用有血丝,说:我不承包了

师父嘴角微微一动,说:打退堂鼓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我一直欣赏你的口头禅----我又没有错。其实,你承包食堂没有错。如果一个人能够经常反省自己有没有做错,那他应该是我们大家的师父。

张和尚站在师父面前,左手摸着后脑勺,说:师父,你是不是说,如果我不承包了,也应该问问自己,这样做有没有错

师父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承包,你说过,承包食堂没有错,你不承包了,你能够说不承包食堂没有错吗?

师父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嗖,张和尚嗖的冲到屋外,噌,噌,上楼,又下楼。转身,走入卫生间,舀水,洗脸。他把脑袋埋在水中,

清醒了,不是因为洗脸,而是因为梦醒。

拉椅子,坐下,挺胸,端坐片刻,摊开纸,趴在桌子上,他写起来,涂涂改改,捏碎,扔掉,又捏碎,有扔掉,即使睡醒起来也写不下去,先不管程序上的事情,找师父帮忙是当务之急。

还俗之后的张和尚在师傅等人的帮助下承包了佛学院食堂。承包食堂的当年,他结婚了,妻子王丽英是老家徽城一中的语文老师。结婚第二年他们的儿子张得出生了。白驹过隙,光阴荏苒。转眼,儿子张得七岁,到了上学的年龄了。

就在儿子上小学那年的一个上午,他、妻子王丽英和儿子张得来到西京大学小公园门口,小广场,树木稀少,但是特别巨大。在参天大树下,游人不少,三三两两,扎堆聊天。树影婆娑,斑驳陆离,从树叶缝隙,能够看到天空,仰望天空,眼眶满是蔚蓝,天高云淡,秋高气爽。手指蓝天白云,腰杆挺直,像一枚即将发射升空的火箭,他忘情了。爸爸,张得喊了一声,他回过神来。一脚跨人大门,桂花树突入眼帘,香气扑面而来。即使是假山自来水也算是青山绿水。这年头青山绿水是稀罕物,甜蜜蜜的空气是稀世珍宝。椅子上坐满了人,差不多都是老年人。坐在一个荷花池旁边的他对坐在自己身旁的妻子说:王丽英,承包食堂拖累了不少人啊,不但没有给你们母子带来什么物质享受,而且给你爸爸妈妈带来了一些负担,但是,你尽管放心,今年可以把钱还给两位老人了。如果没有二位老人当年的帮助,我也无法承包佛学院的食堂。赚钱之后,先把债还掉。

王丽英说:二位老人倒没有说什么,哥哥一天到晚在啰啰嗦嗦,尤其是嫂子

张和尚叹口气说:哎,自从我还俗之后,这么多年了,一事无成。

王丽英斜着头,说:怎么了是不是后悔了

张和尚说:不是。后悔倒不至于,有一个人让我觉得对不起,我对不起师父。滚滚红尘也好,佛门也好,都是一个系统,个人跟这个系统比,太渺小了。我把师父看成系统的代表,看系统不如看师父。师父对我好,就是系统对我好。不少系统不但不保护个人,而且会把还没有发育长大的婴儿扼杀于摇篮。

王丽英说:我没有听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摇篮,系统的。走,不说了,我们去那边玩,你陪儿子爬梯子吧。

张和尚松开手,说:你们去玩吧,你和儿子去玩

王丽英用两只手拽着他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劲拉他,说:起来,难得出来一次,去,一道去

张和尚把手放在妻子肩膀上,眼光停留在妻子的脸上,说:儿子在那里玩的挺开心,我们看着点就行了。你坐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王丽英在丈夫旁边坐下,扭转脖子,眼框里像有两个中秋的月亮,说:什么事情

张和尚说:大理寺让我去当监院

王丽英心里咯噔一下,像被电了一下似的,扭头说:不去,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张和尚说:不是还没有去吗,正在和你商量吗

王丽英脸渐渐地红了,像猪肝一样,他站起来,边走边说:你去也可以,我们就离婚

张和尚站起来,紧追妻子。

小公园,巴掌大的地方,转一圈就头晕。

快步上前,拦下妻子,伸手,又缩回,他摇摇头。

从七里庄出来当和尚也是没有办法的,有办法的话谁愿意当和尚。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天南海北的打工,充其量混个吃喝,想多一个子都困难,如果碰上感冒咳嗽还要跟老乡借款看病,饿一天肚子也是常有的事情。那个时候的饿肚子和现在的饿肚子不一样,那个时候饿肚子是真的饿没得吃,现在的饿肚子是为了减肥。从跨入少林寺大门至今,一晃就是十多年。不是承包佛学院食堂也不会认识王丽英,不是王丽英爸爸妈妈帮助自己,也承包不了佛学院食堂。有恩于自己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压制打击我的人也不多。在诸多的帮助过自己的人里头,有二个人是无法忘记的,即使不是什么没齿难忘也算是时不时想起。师父,他是生态系统,好比女人的子宫。妻子算是指路明灯,好比月亮。如果还有第三个人的话,那就是王大鹏了。王大鹏是左膀右臂,像自己的手足或者爪牙。妻子反对自己去大理寺当监院,情有可原,其实妻子不单单考虑个人,她更多考虑的是儿子和家庭。分居两地不说,已经还俗又要出家不说,就说儿子的爸爸这个避不开的话题吧,其实,正常人都有需要。当问起儿子的爸爸的时候,妻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怎么回答人家也不是什么重要话题,但是儿子的感受是一个不得不说的话题。儿子会答应吗。这是一个牛鼻子话题。即使出家不意味着割袍断义也不得不让人怀疑和尚吃斋念经,即使和尚吃斋念经有口无心也不得不面对长期的青灯孤影相伴,即使时间久了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也觉得过于孤独和枯燥,即使出家不代表清心寡欲也和颓废非常接近了。妻子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儿子这样要求也不过分。虽然承包佛学院不能够大富大贵,但是日子还是过的红红火火的。儿子已经读小学,一眨眼就是读中学、大学。妻子也有一个教书的工作,收入稳定。一家人在一起图个平平淡淡,安安稳稳。有这样的好日子不好好过,偏偏又要去当和尚,是不是有点吃饱了撑的。难怪妻子说离婚,她反应这么激烈也在情理之中。他想。

转身,妻子说:你走不走?

回过神来的张和尚紧赶二步,说:不说这些了,今天就高高兴兴的玩,走,到儿子那里爬梯子去。

妻子说:爬什么梯子,回家。

丈夫说:你带儿子回家,我坐会。顺便等侯王大鹏。

大学毕业的王大鹏去了金陵市,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只要不加班,他每个周末都回徽城,二十五六岁的王大鹏比张和尚小十岁,从看外表他们,不止这个年龄差距,张和尚长得老气,一脸胡子,王大鹏的肉长在脸上,像一个胖头鱼。他一回到徽城,只要有空闲就去佛学院去看张和尚。他认识张和尚有十年了,上大学之前见面多一些,上大学之后见面少一些。他们两个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都喜欢做吃的,他们会做菜。

妻子说:回家等去。

丈夫说:那也好,回家。

出小公园门口,拐弯,走入一条胡同,抄近路,走小路,一家三口,一字排开,像老母鸡领小鸡似的。

中午,从西京大学小公园回家的张和尚在厨房做饭,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手机和人的亲密到了听铃声都能够识别对方是谁的程度,他接电话,说:王大鹏,在家里那

手握方向盘的王大鹏,方向和人的亲密到了心想事成的地步,心和方向一致性到了似乎不要用手了,心向那里,方向就向那里,他说:正在从徽城开往少林寺的路上呢,现在在弯道,马上过隧道,半小时就到你家了,你在家吗

张和尚一个手拿电话,一个手关水龙头,说:在家,你鼻子还挺长的嘛

知道张和尚在厨房做菜的王大鹏说:闻到香味了,是红烧排骨,我这里也有呢,我给你带了金陵烤鸭

张和尚关火,说:我挂了,菜要糊了,到了再说吧

比张和尚小五六岁的王丽英走到厨房门口,门缝里钻出来的香味扑鼻而来,他隔着门听了一耳朵,知道中午有人来家,突然,门洞开了,说时迟那时快,她扭身就往回跑,边跑边说:吓死我了,你和谁说电话

端着菜的张和尚说:王大鹏,一会就到,

退到一边杵在空调旁边的她说:那要加菜,冰箱里有荤菜吗

张和尚放下菜,说:不用加菜,他能吃多少,喜欢做菜的人,不一定能吃会吃。不会做菜的人,说不定很会吃很能吃。

王丽英白了他一眼,说:是夸我,还是骂我。怎么感觉到像是在数落我。就不会做,就会吃,气死你。

门铃响了,张和尚说:他来了,

噌,噌,下楼,像一只小蝴蝶,儿子张得说:我去开门。

咚咚咚,敲门。

儿子说:别敲,急什么

门口,杵二人,一男一女,大包小包的,像旅行者。

见到他们,张得乐开花,先是一愣,随即脱口而出:姥姥,姥爷。

来的人不是王大鹏,而是王丽英的爸爸妈妈,是张得的外公外婆。退休之后的老两口住在徽城,平时一在左麟右李家打牌消灭时间,最近,老头老是嚷嚷,在家闷得慌,要去女儿家。上午从徽城出发,中午才到大学城。来之前忘记给女儿打电话,到了门口才想起来。外婆进门就拉着张得的手说:张得又长高了

嗖,冲到门口,眼眶里像藏着两盆火,王丽英说:爸,妈,是你们啊,来,快进屋,

点点头,走入客厅,爸爸说:张和尚不在啊

拉椅子,端果盆,说:他在厨房呢,你们坐啊,喝水,妈,你怎么不打电话,让他到车站接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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