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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小说网 > 阿青卫子丹 > 第32章 二老挑绷绷
 
神瓮里漆黑,阿青遍体奇寒,她抱住玄影痛心疾首。

阿青还能感觉到他的心脏在跳动,还活着,微弱的呼吸气若游丝:“阿青??”

阿青赶忙回答他:“我在,我在的。”

玄影艰难道:“阿青,看来你我注定不能在一起,都怨我强人所难反害了你,你一定要想法子离开这里,回到卫子丹的身边去吧??”

阿青摇头,涕泪俱下:“说的什么傻话,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鸦鸦君跟我说过,我上山的时候,多亏你一路的照看,才能安然到达金顶。”

玄影低骂道:“鸦鸦那张大嘴巴!”他握住她的手,感觉她的暖意,昨日的情景仿佛浮现在眼前,他在她的身后,看了她三百年,守了她三百年??往后,怕是再也不能看到她了。

阿青忽然想起黄龙赠送给过她一颗丹丸,她缝在衣服的内袖里,连忙扯掉线头将丹丸取出来:“玄影,你听说我说,我到神山的时候帮过一条黄龙,他送给我一颗丹丸,说是能够起死回生,你吃了,就能好了!”

玄影却摇摇头,对阿青道:“阿青,我的大限已经到了,这样好的神丹莫要浪费,你自己留着??”

阿青不管不顾将丹丸强行地塞入了玄影的口中,逼着他吞咽下去:“吃下去,姑且能保住你的性命!”

玄影服用丹药,从鹰重新化作人形。

他艰难地伸手轻戳到她的脸颊,清纯,幼圆,他眼中流露出无限的爱恋:“你本来就丑,一哭,就更难看了??”

上空忽然泛起一片清冷的光辉。

清音脸孔半明半昧,像巨大的阴影,笼罩着阿青和玄影的整个世界。

清音狰狞地狞笑着:“真期待七日之后。”

阿青啜泣,借着微光,看见玄影的身下,一片热血淌得到处都是。

她心中发怵,慌张查看他的伤势,发现他的脖子后面被划破,开了一道很长的血口。

空气之中弥漫着血液的腥香??

阿青听见背后黑暗深处,响起悉索的声音。

玄影忽然翻过身,双手撑在地上,将把她护在自己的胸口下方。

猝不及防,阿青眼睁睁目睹玄影的双肩被巨大的触肢钳住,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高高拽起悬在半空中,庞然大物从消散的黑雾中出现,是一只大蝎子!

尖锐的蝎尾疾速中弯曲向前,毒针螫刺玄影的胸膛。

凄厉的惨叫声回旋在幽暗的神瓮。

阿青泪流满面惊惧地尖叫:“不要啊——”

玄影嘶吼着折断贯穿心口的蝎尾,巨蝎疼痛地翻滚起来将他狠甩在地上。

上空传来清音的尖锐的笑声,他关上神瓮,光线随之一暗。

玄影的手掌心凝起巨大的光球,朝着巨蝎猛冲而去,将巨蝎击溃在地。

“玄影??”阿青拉过玄影躲避一旁。

玄影啐了一口血沫,抓住阿青的手,暗暗地默念祭文,以我之名,为汝之剑,伴随左右,佑护一生:“阿青,你不要担心??”

玄影苍白的脸扬起笑意,他要成为她的法器,守护着她,永生永世!

阿青不知道玄影心中的盘算,更不会知道成为法器需要付出是怎样可怕的代价。

一旦成为仙子的法器,等同囚在方寸之间,不生不灭,永恒孤寂。

玄影抬起手拭去阿青的泪珠,他微笑的面容开始支离破碎。清冷刺骨的痛楚从心口开始传遍四肢百骸,他拼了命地忍住,一声不吭。他分明肃然了神情,朝她俯下身去。

轻轻的一吻,郑重地落在她的眉心:“如果我有来生,希望能比卫子丹先遇见你??”

阿青拼命地想抓住玄影,十指能握住的却只是虚空,她瞪大了眼睛看见他消逝,内心溃坏几乎绝望,刹时,玄影的身形散成点点流光??

阿青的世界跟着分崩离析,心中凄凉像长出了一丛丛荒芜地杂草。

从天际飘落一片黑羽,落到了她的手掌心。

阿青泣不成声,痛不欲生,冰冷神瓮里的空气开始变得浑浊稀薄。

她手中紧攥着黑色的羽毛,孤独地跪坐在黑暗之中,泪水在脸上张狂肆虐。

玄影残留的血液在黑暗中散发香甜的气味。

死亡的气息向阿青迅猛地逼近。

她垂头丧气全然失去了生的欲望。

阴暗处隐隐出现一群巨大毒物的轮廓,蜈蚣、花蜘蛛、毒蟾??一个个流着唾涎,贪婪地俯视着她??

阿青沉默地张开结界,将自己锁闭在泛着青色光芒的环中。

毒物疯狂地对她发起进攻,她已心如死灰,只看着手中的羽毛??

不见洞的上空忽然阴云密布,狂风吹得院子里的树叶哗哗作响。

卫子丹来到桌边,提壶倒水,借用了火火草的力量融化铁石心肠,多少也有些反作用,这几日感觉气火攻心口干舌燥,需要不停地饮水,才能保持神志清明。

他拿起杯子时,鬼使神差手没拿稳,白瓷杯“啪”地落到地上。

杯子碎成齑粉,茶水泼洒一地在地上蛇形蜿蜒。

卫子丹隐约感到不详,他收拾干净走出屋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暗下弹指一道劲气射向树梢,一只乌鸦应声落地,“哑——”一声变作少年鸦鸦君。

“什么人?”卫子丹横眉,“胆敢私闯不见洞。”

鸦鸦君惊恐道:“大仙别动手,小的是玄影大人的属下,我是来找人的??”

卫子丹愣怔,冷峻的脸上神情细微地变化:“你来不见洞找玄影?他一向与我势不两立,怎么会出现在我这里?”

鸦鸦君尬笑:“玄影大人最喜欢阿青姑娘了,阿青姑娘却老喜欢往你这里跑,我猜想着,也许玄影大人跟着阿青姑娘呢?所以就??总之我找遍两座山都没有寻见他们二人,听闻前些日子阿青姑娘到过不见洞,我才想着悄悄地过来看看。”

卫子丹心中忽然生出些不快:“你是说,阿青和玄影一起不见了?”

鸦鸦君点头:“大仙若是见到我家大人,还望及时告知小的,小的定当酬报??”

卫子丹摆手:“不必了,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鸦鸦君拜谢离开后,卫子丹决定前往药阁去看看阿青是否在那里,她怎么会又与那玄影纠缠在一起?会不会是被他强行带到哪里去了?阿青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他惴惴不安地腾云往药阁去,到了门外见梅坐在小板凳上正在洗衣服。

“梅师叔。”卫子丹下了云端,张口就问,“阿青小师叔在吗?”

“阿青。”梅师叔满脸不悦,气不打一处来,“小丫头骗子跟人私奔了,害我这几日要浣衣打扫药阁??”

卫子丹大惊:“私?私奔?跟谁?玄影吗?”

卫子丹温文儒雅的脸生出霞光,心中百味杂陈。

“除了他,还有谁?反正你也不喜欢那丫头,由她去吧!”梅嘀咕,“她胡闹,师尊也不管,我就更管不着!我日后定要收个老实听话的徒弟,多个人多双手,帮忙分担掉一点师尊派下来的活!”

卫子丹闻言不语,眉头紧紧蹙起。

梅看了卫子丹一眼,见他满怀心事全写在脸上,笑道:“火火草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看你气色都比以前好,脸上少了一层硬邦邦的糨糊,瞧着顺眼多了!”

卫子丹无心跟梅开玩笑:“梅师叔,既然阿青小师叔不在,弟子就先告退了。”

梅拉住卫子丹:“等一等,师尊在楼上呢,你到了就得打个招呼再走!前些日子,他老人家说过,许久没看见你,怪想念你的!”

“是。”卫子丹魂不守舍地往药阁去。

药阁里浓烈的草药香,总能让他想起阿青,她进入药阁后,衣物上就染了这些药草的香气。他想起与她并肩而立共赏明月的夜晚。

自从火火草融化了他的铁石心肠,整个世界看起来都不一样了。目之所及,不再像以前一样非黑即白,而是变得七彩斑斓。他的回忆原本像零散的珍珠,如今似多了一条红线串连起来。阿青的笑容在回忆里格外的灿烂美好。

他记起了全部的细节,曾采了一片桃花叶“渡”她过河,赐她余生安好??

她花了三百年的时间,来到他面前的那一天,他表面上不为所动,内心震惊不已。

她不为修仙只想当他的“跟屁虫”,时刻粘在他的身旁,想方设法地哄他开心。

他为此感觉到一点点的开心,他喜欢看见她又害怕看见她??

卫子丹的内心深处藏着恐惧,害怕与阿青相处得久了,会对她割舍不下。

他顺着楼梯往上走,目光透过花窗看着山上雪景,感情就像堆雪人一样徒劳,付出了很多拼命往上堆,雪却在底下悄无声息地融化,终成空空一滩泪水??就像当年他费尽心机救一只鹤,日夜不寐,喂汤喂水,鹤还是死了。就像他想守住父王交付的国土,御驾亲征,首当其冲,却断送了性命。什么都守不住的徒劳,让他万分悲痛,心灰意懒??

他到底还是对她动了心。

也许在火火草出现之前,也许更早,他透过繁茂的枝叶望着她清扫明净台的背影??她就是这样执着不管不顾,即便徒劳也尽了心力去做。

卫子丹叹气:“阿青,你到底去了哪里呢?”

他很快到了药阁的顶楼,白毛祖师好像正闭目养神,听见他的步声,缓缓睁开眼睛:“子丹来啦?”

卫子丹恭敬地行礼:“弟子参见??”

“行了,免掉虚礼!子丹,多日不见,气色大好,可是得了火火草?”白毛祖师笑眯眯地仔细端详他的脸。

卫子丹答道:“是的,小师叔赠我火火草,慎重思量后,弟子决定借用它的力量。”

白毛祖师道:“七情的滋味不好受吧!”

卫子丹道:“有喜、有悲,有得、有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弟子想知道阿青小师叔的下落??”

白毛祖师白色的长须抖动了一下:“你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我见你印堂青黑,近日必有一劫,小心着些!”

卫子丹十分失落,向白毛祖师施了一礼,多谢提点后,就下楼去了。

屏风后面闪出半个脑袋,慈眉善目,童颜鹤发:“他走啦?”

白毛祖师对躲躲藏藏的月老招招手:“他走了!快出来!出来!”

月老从屏风后面,拄着拐杖出来,抚抚心口:“吓死我了,他怎么忽然来了,真是猝不及防,我说白毛,那小子没听见你我的秘谈吧?”

白毛祖师笑道:“应该没有,我说柴道煌,这么多年过去,你胡子都一大把了,怎么胆子还是那么一点点?”

月老嗔道:“你好意思笑我,刚才也不知谁紧张的脸冒绿光!你我都做了亏心事,谁也跑不了!”

白毛祖师道:“怪你,怪你,当初明知道我戒酒了,还拿什么珍酿给我!”

月老道:“哎呀,这锅不能我一个人背吧!明明是你嚷嚷着要跟我挑绷绷①,找不到绳子就顺手拿了我三根姻缘红绳,扎在一起打了死结,我问你,解开没?”

白毛祖师从袖中取出一团乱红绳,丢回给月老:“你也说是死结了,乱七八糟缠一块儿,我人老眼花没本事解开。”

月老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抓着三根红绳:“卫子丹和玄影是世仇,偏偏绑在同一根红绳上,还有你那小徒弟阿青究竟什么来头,有幸跟仙界第一美人卫子丹绑到一块儿!”

白毛祖师尴尬笑笑:“这不还得问你,什么男女老少杂七杂八的姻缘红绳都混一块儿放!我也不过是随机抽了三根!不过,我倒是查过小徒,翻看了她的户口簿,没什么稀罕的血统,往上数两千年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是小虫子,什么米虫菜虫蚕虫青虫毛虫??每一条都是寿终正寝。”

月老乐了,翘起大拇指:“运气好也算本事!”月老搔搔头,“解不开可怎么是好?”

白毛祖师道:“快刀斩乱麻,剪断算了!”

月老大惊:“剪不得!剪绳,减寿!我修的这么好,要织儿女情长,与天地同寿!”

白毛祖师努努嘴,笑嘻嘻道:“反正不减我的寿!我来剪!”

月老生气了:“啊呀——你个老杂毛有良心没有?”月老将红绳团了一团塞进袖子里,“也罢,徒孙自有徒孙福,既如此,一切顺从天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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