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
“属下在。”
“去联系船老二，告诉他派十艘货船在万门峡口等着”扫了眼密林里忙碌的楚飞几人，南康靖补充道：“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到。”
“属下领命。”
随手拽了一匹马，秦煜通知船老二去了。南康靖立了会儿，见燕清濯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密林深处，满是向往，遂问：“能走吗？要不要过去亲自监督？”
本以为小姑娘此时不好受，听他这么问定立马收回视线乖乖休息，没想到燕清濯竟连连点头，南康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姑娘已经一瘸一拐走了。
“王爷。”
众人一见南康靖和燕清濯过来，立马想要行礼，南康靖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燕清濯瞟了眼身侧高大的树木，甚至让身侧给她照明的一个小兵砍开了一根细细查看。半晌，她又摩挲着下巴矮身凑近了装粮食的大口袋，不同于寻常的大麻袋，那是一种类似动物皮制成的带子，类似现代装化肥那种有胶布内胆的带子，这些动物皮制成的大口袋很是粗糙，好在里面装着的粮食并不会撒出来。
皮质的大口袋堆得如同小山一样高，整整齐齐的码在地上，燕清濯用手捏了捏，有些里面是大米和粉质的东西，有些里面捏出来，却是银子的轮廓。
“王爷，王爷，暂停一下。”燕清濯飞跑到正和楚飞他们一起飞快忙碌的南康靖身侧，急道：“把蜡油省着，我有别的用处。王爷，您先告诉我万门峡那边密林里，是否也有类似这样的树木？”
南康靖有些奇怪她急切兴奋的小模样，扫了眼她手指的那种臭臭的大树，摆摆手让楚飞等人停下，道：“万门峡口就在这片密林里，方圆千里全是这种臭木。”
燕清濯差点急得跳起来，她冲到那些皮质大口袋面前，扯着那些口袋急道：“这装米的带子呢，还剩下多少？王爷说的那个货船老板，他船上可有这样的皮质大口袋？”
“嗯，这是极北兽人们出售的一些皮质口袋，我偶然发现用来装米面之类的东西可以保持干燥，后来便一直用着，只是这些东西腥味儿很重，若不是时间紧急，我也不想用这些。船老二那里每艘货船上都有一个巨大的船面，他的货船鱼虾蟹什么腥臭的东西都运输，用这皮质东西倒是无所谓。”南康靖老实回答。
闻言，燕清濯澄澈的双眸更加熠熠生辉，她一把拽住南康靖的手嚷道：“好好好，王爷，快，让他们带上粮食银子，咱们去万门峡跟那个船老二汇合。”
“这些……”南康靖指了指那一桶桶蜡油和大木箱，意思是这些怎么办？真不弄了？
“可以不用那么麻烦，若我的猜测可行，以后水路运输可以节省许多人力物力”燕清濯见南康靖疑虑更甚，保证道：“王爷，尽快吧，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比温先生他们早到曲塘呢！”
火光下，一众诸人皆像燕清濯一样等着他的决定，南康靖扫了眼面前的物资，眼神落在燕清濯身上，严肃道：“你知道，这些东西对于我们，对于南境意味着什么。”
燕清濯狠狠点头，毅然决然道：“王爷，清濯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让这批物资分毫不差送达南境渤海关口，甚至比预期的快上半月。”
“快上半月？！怎么可能？！”楚飞惊呼出声，身为南康靖的贴身护卫加副将，这时候也只有他敢出声了。
南康靖按捺住澎湃的心脏，楚飞把他想要说的话脱口而出了。
“你这是军令状？”灼灼火光之下，南康靖俊脸严峻而冷酷，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燕清濯毫不犹豫，笃定道：“此次若成，就算是清濯给王爷的投名状。”
南康靖沉吟良久，见她全不是玩笑的神色，惊骇之后，刀削斧凿一般的轮廓倏然恢复冷厉。阿阅说的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有他南康靖盯着，晾这小丫头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若这批物资因这小丫头出了纰漏，他正好有理由发难那女人。
思及此，男人大手一挥，喝道：“全体都有。”
“是！”异口同声，整齐划一。
“目标：万门峡谷口。出发。”
“得令！”
一指令一动作，令行禁止，这便是军人吗？
燕清濯直勾勾凝视着南康靖笔直修长的挺拔背影，望着整齐而有序推运粮食和银子前行的军士们，一种由内而生的崇敬之情溢满心头，让她莫名眼眶发热。
有这样的铁血统帅，这样军纪严明的军队，难怪能在南夷和极北的双重夹击之下依然屹立不倒。
然而，对南家军澎湃激荡的崇拜之情很快便被颠簸的马背和一路刺骨的寒风折腾得所剩无几。
一路疾驰，南康靖带了一个小队的人先行赶往万门峡口，楚飞护送粮食和银子押后。
越靠近万门峡，万马奔腾的瀑布声越发震耳欲聋，那铺天盖地的水雾仿佛细雨直扑入密林，让身处林间的燕清濯瞬间被笼罩得冰寒刺骨。
被南康靖从马背上拎下来，燕清濯整个人冻得像冰块儿似的，麻木得哪儿哪儿碰着都疼。
“王爷。”刚落地，一个圆嘟嘟的男人便“滚”了过来，燕清濯愣愣盯着一身黑色狐裘短打马靴的男人亲热地凑近南康靖，嘴里叭叭机关枪一样往外冒字，“王爷真是见外，回了建康也不来找我船老二，看不起我老二是个落草为寇的船把手是不是？风凝雨那臭婆娘都欺负到王爷头上去了，也就王爷宅心仁厚不跟女人一般见识，换了是我啊，老子非要把她”
也许是南康靖身侧从不曾有过女人的传闻，也可能是面无表情的南康靖和纤细弱小的燕清濯反差太大，船老二终于止住了他的碎碎念，把投注在南康靖身上的视线分给了一直目光灼灼注视他的燕清濯。
“哟，这小姑娘倒是水灵”船老二邪笑着，凑到南康靖另外一边，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道：“王爷，这位是？”
睨了船老二一眼，南康靖把燕清濯拉到身前道：“这是燕国航运总把头方一帆，人称船老二。有什么要求，你尽可以问他。船老二，接下来，这位燕姑娘的话，便是本王的命令，不许有异议，执行即可，听懂了吗？”
“是，王爷。”船老二不敢置信，但面对南康靖不容置疑的表情，只能顺从听命，只是那一双绿豆眼却是寒光如刀，直射燕清濯。
后面这句话，是对燕清濯说的。燕清濯倒是没什么表情，船老二带来的人却是个个有些忿忿，不懂靖王为何让他们老大听从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这不是埋汰他们老大吗？
这结果眼儿上，燕清濯自然不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暗自扯了扯南康靖的袖子，低声道：“王爷发号施令吧，让这位方先生把他船上能用的绳子铁链的数量通通报上来，还有那皮质大口袋，多余的也报上来。”
南康靖照着燕清濯说的吩咐了下去，船老二立马让手下人去统计了。
“接下来做什么？”南康靖问。
燕清濯指着身侧的泡腾木，道：“砍，除了主干其余通通去掉，每一根树”燕清濯看向船老二，“请问，方先生家的主货船有多大？今日过来了几艘？”
船老二不想搭理，想到什么，不情不愿道：“王爷要求，老子自然把最好的五艘都弄过来了啊。方家货船你去打听打听，整个大燕最好的货船都在老子这儿了。老子家的船，长一千多尺，船舷高度四百多尺，整个大燕大型运输，都是我方家负责。”
“多谢方先生告知。”燕清濯点点头，转头对南康靖道：“砍吧，一千根树每根树的长度一千尺左右。”
“只要这种臭木吗？其他的要不要？”南康靖问。
“不用，只要这种臭木。除了长的，短的需要五百根，也要这种。”
船老二带来的一群大男人不明白燕清濯要做什么，叽里咕噜议论开了，船老二看笑话一样也不制止。南康靖也不明白，但是他手下的人依旧鸦雀无声，等着他的决定。
“愣着干什么？砍树。”南康靖挥手，把燕清濯扯到了一边，“你让我们尽快赶过来与船老二汇合，你说有提前送达物资的计划，计划呢？我们要这腐朽臭木作甚？”
燕清濯抿唇，要怎么解释？告诉他这泡腾木可以充当气垫，绑在那中若千斤的货船四周可以减少水压和地心引力，让船行速度极速前进，哪怕是驼负特别重的东西。
水压力，地心引力，摩擦力……这些现代的物力原理，要怎么解释？思想打了个转，燕清濯决定放弃跟古人论物理符号，半晌她道：“王爷，我不知道这个方法可不可行，所以等成功了我再跟您解释好不好？现在，您派点得力干将给我可以吗，我需要去方先生船上做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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