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女鬼脖子僵硬扭转，喃喃自语。
黎钦敏锐察觉一丝异样，他？
巫阳诱导道：“让他死么。”
女鬼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喊，一股阴气冲天而来，大桥之上弥漫着浓重的杀气，“不许……伤害他。”
黎钦忽然脑洞一开，他嘴角一弯，笑道：“你不会想找地藏王吧。”
女鬼却没有反驳，她瞪着黎钦。
黎钦与巫阳对视一眼，巫阳道：“地藏王与你有何机缘？”
女鬼浑身僵直，她沉默在阴暗之中，那身影孤零零的，就在一瞬间忽然消失了。
“女鬼，桥身布局，加上天时构成地府通往人间的路，”黎钦啧啧两声，“这个结局有反转啊，难不成，这个女鬼是地藏王的小迷妹，守在这里为了看一眼地藏王？”
巫阳微微侧头，他看了一眼黎钦，墨黑的长发迎风飘扬，“你觉得很好笑吗。”
“还行。”黎钦奇怪的回看巫阳，巫阳脸上仿佛写着：你不懂，身份悬殊又怎样。
巫阳转身离去。
黎钦一个人站在原地，他奇怪的摸了摸鼻子，这巫阳到底怎么了，一天比一天奇怪，他还是怀念小时候的巫阳，那时候可好玩了，一逗就脸红，现在动不动就冷冷瞥他一眼，或者干脆转身就走。
“等等。”黎钦从后面追上巫阳，他伸手想去搭巫阳的肩膀，指尖却在即将碰上的那一刻微微颤抖，这一刻他忽然对巫阳有了点“性别”意识。
都怪巫阳这一身女装，还是让他换回来得了。
巫阳像是感应到黎钦的动作，他回过头。
黎钦心道，从小什么天仙没见过？仙族圣洁的，魔族妖艳的，妖族性感的，人族清纯的，神兽一族高冷的，各色美男美女他欣赏得都要审美疲劳了。可是巫阳却不一样，他真的很漂亮。
算了，谁叫别人好看呢，要穿女装就女装吧。
“我记得鬼市有阴珠，无怨念鬼气，却又是招阴之物。用来代替镇压此桥最为合适，我们去鬼市找一找阴珠。”黎钦道。
巫阳的灰眸里闪过一抹清淡的笑意，似乎对黎钦的提议极为赞成，他道：“殿下，你怎知阴珠在鬼市？”
黎钦笑了笑，见巫阳终于恢复正常，他举步上前，胳膊搭在巫阳的肩膀，他道：“阴珠邪门，乃是阴时阴刻阴地所结的纯阴之物，光天化日的地方容不得它，只有极阴之地才有可能出现。百年之前，本殿下又曾听师父说过，阴珠流传民间。所以，哪里最有可能有呢？”
“鬼市与仙市不同，称作‘未入流’，殿下真愿意屈尊前往？”巫阳道。
黎钦在心里默默吁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关注巫阳的一颦一笑，见巫阳神色如常，他也嘴角咧开，笑意直达眼底，“本殿下现在都是通缉犯了，还讲究这些做什么？”
巫阳看着黎钦的眼睛，他道：“鬼市对外界是半公开的，只有得到过鬼市主或者鬼市掌柜推荐的人才能进入，殿下，你要怎样进去呢。”
黎钦心道，这一路过来都是巫阳保驾护航，这下巫阳束手无策了吧？他的小娇妻玉麒麟和鬼有说不出的渊源，弄块令牌自然不难。
“你等着，明晚我们就去鬼市。”黎钦一副人五人六样儿，朝巫阳嘚瑟一笑。
巫阳稍稍挑眉，嘴角笑纹加深，他道：“好。”
*
黎钦晚上通过微信和玉麒麟联系。
风华绝代某殿下：这次出门碰到阴阳桥，需要到鬼市找阴珠，你有鬼市令牌吗？
玉麒麟回道：有，我这就派人送来。
风华绝代某殿下：通行令要两块，我就知道媳妇儿你神通广大。
玉麒麟道：谁是媳妇儿？
风华绝代某殿下某殿下：你啊，你是我未来的太子妃，当然是我媳妇。
玉麒麟道：殿下，我不当人妻子。
黎钦一看，他捏紧手机，手上飞速打字：你……不喜欢我了吗。
玉麒麟：叹气.jpg 没有。
正在黎钦眯眼思考之际，酒店的窗户传来小鸟轻轻啄窗户的声音。
黎钦放小肥鸟进来，接过它衔来的两块令牌。小肥鸟完成任务之后要飞走，黎钦突然一把抓住那肉嘟嘟的身子。
“啾啾啾——！”肥鸟惊慌，“我不好吃，我没有肉！身体都是假象！”
“别闹。”
黎钦从酒店的花瓶中抽出一朵娇艳的玫瑰，拿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将上面的小刺全部剔干净，递给小肥鸟，“带回去给你的主人。”
小肥鸟吁了一口气，肥头虎脑的小身子衔住比它大三倍的玫瑰，扑腾小翅膀一溜烟儿消失在黑夜之中。
等夜已深，巫阳才从外面回来，他当着黎钦的面，舌尖一舔嘴角，像是回味无穷着什么。
“你嘴上的红色是什么？”黎钦疑惑看去。
巫阳笑道：“肚子饿了，吃了一块小点心。”
黎钦奇怪看了他一眼，回到正题：“令牌我拿到了，土地老儿知道入口在哪吗。”
巫阳道：“殿下，请跟我来。”
这座城市本身便阴气重重，要不是多年之前曾有仙人来此改变风水格局，引水从西南而入，自东南而出，增加城市的财源与生气，不然这里早是一座死城。
他们从酒店出来，来到一处废弃的公园。
公园里种满槐树，自古，槐树便有“鬼树”之称，阴气越是重的地方，槐树越是长势旺盛，郁郁葱葱。
“凌晨两点正是阴气最重的时刻，鬼市大门会开一次，殿下，请把通行令牌交于我。”巫阳道。
黎钦将令牌递出，巫阳以法力打开通往鬼界之门。
两棵高大的槐树之间，一道诡秘的门忽隐忽现。
巫阳不顾君臣之礼，抓住黎钦的手腕直入大门。
黎钦只感觉一阵冷气铺面，周围的光像是被黑暗吸纳，前面一片短暂的虚幻之后，随之一片繁华之景落入眼中。
“好热闹。”黎钦道。
巫阳道：“殿下，我忘记带东西过来了，你身上可有掩饰身份的东西？”
黎钦狐疑看他，巫阳这种办事牢靠又要求甚严的人会忘记带东西？不过黎钦还是从一块储灵玉中拿出两副面具——当时他在郢都时买的，递了一副给巫阳，自己戴着一副。
巫阳的是蝴蝶的，精致绝美，面具虽然古朴，却衬得巫阳神秘又诱人。
“你看我做什么。”黎钦道。
“殿下不看我，又怎知我在看你。”巫阳忽而笑道。
黎钦沉声掩饰，“明明是个男人，现在却老穿女装，娘们唧唧。”
巫阳挽着黎钦的手，笑道：“还不是因为殿下喜欢，不然微臣会牺牲自己吗。”
黎钦道：“我没有喜欢你穿女装。”
巫阳道：“那为什么你总是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胸？”
黎钦道：“本殿下没有，你胸前什么都没有，我能看出什么来。”
巫阳道：“莫非殿下想看出什么？”
黎钦甩开胳膊，一个人朝前走，巫阳真是越来越难缠，他绝对是故意的。
“这位公子，今晚博物阁拍卖奇珍异宝，您可有兴趣？”
黎钦走到鬼市一处最华丽的楼宇，楼外的胖老鼠来到他身前，豆子小眼泛光，笑嘻嘻询问。
“好啊。”黎钦微微一笑，他自幼见多识广，什么稀罕的宝贝没有见过？他倒是想看看，在天界也小有名气的鬼市，能拍卖出什么好名堂来。
老鼠精朝黎钦伸出尖细的五根指头，眯起眼睛示意。
这是在向黎钦要打赏。
黎钦朝巫阳一点下巴，巫阳笑着摇摇头，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海珠。
老鼠一见面露精光，道：“好宝贝！嘿嘿，两位或许今晚与博物阁有缘，今晚拍卖的东西里，也有一样与‘水’里的东西有关，不知二位今晚能不能淘到佳品了，哈哈哈哈。”
黎钦却是没什么兴趣，他礼貌一笑，道：“多谢，那今晚真是值得期待了。”
老鼠在托盘里写了一块木简，递与黎钦，道：“这是二位的座次，请。”
他们的位置在三楼，而拍卖的台子搭在二楼，这个位置角度及佳，不但能全方位看到拍卖物件的详情，又能不被其他人看到，保护隐私。
小厮领着黎钦和巫阳往上走，这时，与他们一同去三楼的还有另一帮人。
“龙族的人？”黎钦暗道。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绿袍的男人，从外表上约莫就二十岁上下，但周身难以掩饰的一股华贵之气。他耳朵削尖，眸呈慑人的金黄色，走在一群颈背覆着龙鳞的侍卫之中，脸色又冷又傲。
“龙极小时候又温和又重义气，现在怎么长成了一张薄情脸？”黎钦摸着下巴。
巫阳看向黎钦，替他斟了一杯酒，“自从殿下离开天界之后，龙族发生政变，老龙王离奇死亡，龙极年幼继位，要镇住一群贪婪的族人，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般天真烂漫。”
“本殿下这一离开天界，怎么到处都出岔子？”黎钦道，“先是河伯叛变，后又是龙族内乱，如今地府与人间的桥也出了问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巫阳的眸光同时沉下，他轻抚着杯壁，似乎在思考黎钦的话。
等他们稍一落座，拍卖会立刻开始。
主持人是一团没什么特色的黑色雾霭，它列出开场的第一件东西——孔雀白玉簪。
玉簪约有一个成年人的中指长度，簪身犹如碧玉，通体雪白，珠花处卧有一尾小小的孔雀，刻工精美，孔雀栩栩如生。
在黎钦看来，玉簪虽然好看，也是仙家之物，可只有装饰的用途，没有其他实用价值。
“好看，可惜没灵力，女孩子喜欢的。”黎钦笑道。
主持人这时又道：“大家可知道这玉簪的前任主人是谁吗？”
坐在一楼的鬼怪纷纷猜测，主持人都神秘兮兮一笑，表示无人猜对。
在场的见多识广的都在三楼，可三楼的人心性高，或要隐藏身份，或是不屑，没人肯说话，主持人缓缓公布答案：“这枚玉簪前任主人乃是九神之一——河伯妻子洛神的发簪。”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不已。
黎钦更是一怔，他道：“洛神？”
主持人笑道：“洛神乃是仙界数一数二的美人，以一支洛神舞名动天下，后世更有诗人著《洛神赋》，可惜红颜薄命。这发簪，便是美人的代表，在场有哪位小姐姐，或者想讨小姐姐欢心的客人愿意叫价？孔雀白玉簪起价——三百两黄金。”
价格一出，众人唏嘘，第一件物品而已，怎么拍出这么高的价格。
一楼的客人开始跟：“三百五十两！”
黎钦对巫阳道：“洛神为什么会死？”在他的记忆中，河伯和洛神的感情非常好，难道河伯性情大变，转头魔族，与洛神有关吗？
巫阳绝美的脸沉下，他道：“仙魔大战之后，殿下离开天界。夷羿射伤河伯的眼睛，掳走洛神。我与大司命前往救援，可惜晚了一步，洛神不堪受辱，自尽身亡。”
黎钦道：“夷羿又是什么人？”
“他善射弓箭，与舜君同岁。”巫阳那不忍的神情一晃而过，淡淡的冷意凝聚在他眼底，“至今还没有找到夷羿的下落，不过可以确定，魔族已亡，有另一个比魔族更难对付的人在暗中操纵局势。”
黎钦道：“就算知道河伯叛变，你还是把他当师弟。”
巫阳稍微一怔，随后看向黎钦，他自己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片刻之后他笑道：“知我者，非殿下莫属。”
黎钦心道，知他？巫阳浑身是谜，他只猜到了冰山一角。
“五百两黄金，还有人加价吗！”主持人大声报价。
黎钦对巫阳道：“你有多少钱？”
巫阳笑道：“殿下尽管叫价便是。”
黎钦嘴角一扬，他当即加价：“五百五十两。”
在一楼一直跟价的人忽然一怔，又加了五十两。
当即有人不断唏嘘，不过一只小小的孔雀白玉簪，这场拍卖会的压轴好戏都还没上场，怎么竞争如此激烈？
最后孔雀白玉簪被黎钦以一千两的高价买下，一楼的人纷纷伸脖子往上看，心道，这是哪个冤大头？莫不是为了博红颜一笑？真是自古有钱皆风流啊。
博物阁的小厮将孔雀白玉簪呈上，黎钦拿起簪子看了一眼，簪身上刻着小小的“洛神”二字，他把东西往储灵玉里一扔，嘿嘿笑道：“有趣有趣，本殿下好久没参加这种拍卖会了，今天一定要过足瘾。爱卿，花你的钱，不会不舍得吧？”
巫阳语气无奈，但眼底却浮出笑意，他道：“殿下，只管尽兴。”
黎钦拿起巫阳为他斟的酒，心里美滋滋，花巫阳的钱他为什么那么高兴。
“下面，博物阁将要拍出的是第二件珍品。”主持人嘻嘻笑着，它神秘兮兮的把东西藏在身子之中，“自古，天界以仙族为首，妖族则以龙族为首。龙族人一身麟甲刀枪不入，黑夜挡不住龙族的眼睛，最坚硬的石头敌不过龙族一爪，但龙族全身上下，最为宝贵的便是他们的筋。”
此话一出，黎钦立刻明白第二件拍品是什么，他的眸光朝龙极所在的雅间瞥去，层层纱帐之中，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主持人慢慢让开身体，展物架上有一条淡紫色犹如丝绸一般的鞭子。
一股龙息扑面而来，拍卖现场忽闻龙吟。
与之相呼应的，黎钦感到一阵无比熟悉的气息——是龙泫。
龙泫在这里？
他看向鞭子，一把捏紧手里的白玉杯，杯身承受不住黎钦的指力，应声碎裂。
巫阳安抚似的握住黎钦的手，他道：“殿下放心，这不是龙泫的筋。”
黎钦没有注意到巫阳的动作，他微微眯起眼睛，那这条鞭子又和龙泫有什么关系？
主持人道：“这条鞭子乃是龙筋做成，传闻，龙族千年前有一位公主，因煽动内乱，被族人处以极刑，扒皮抽筋而亡。她的尸骨已毁，如今只剩下这条龙筋。”
这时，博物阁的人抬上来了一见上千斤重的巨石，一名身形娇弱的美女缓缓走上前，她握住龙筋鞭，手臂一扬，稍稍使劲，那块巨石轰然碎裂，化为齑粉。
台下瞬间响起掌声，有人赞道：“不愧是龙族公主的筋做的鞭子，这力道真是厉害！”
“是啊——”
“看来，除了仙级神器之外，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它了。”
“我要定了，主持人，快报价——”
主持人笑道：“嘻嘻嘻，这条龙筋鞭，起拍价是一千两黄金！”
此话一出，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不过没有人嫌贵。
“一千二百两！”
“一千三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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