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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小说网 > 沈沐清景承煜 > 第六百三十四章 是功,是过
 
皇城前的朱雀大道上,一早起就挤满了百姓。这条路以前是不准平民随意接近,但今日来此的人数实在太多,便是戍守城门的禁军瞧了也挠头,不敢阻拦,遂只好由得他们。

这些百姓聚集在此,一不为生事,二不为瞧热闹,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在景承煜的车马驶过时,亲自给他磕个响头,谢恩。

百姓质朴而简单,明白这大饶要是没有摄政王,没有沈沐清,便不会有他们的安康和乐。他们不懂朝堂上那套权力平衡的法则,不懂如此做会不会让景承煜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只是抱着朴素的念头——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敬仰谁。

魏士成的马车走过,挑帘瞧见外面情形,不屑的冷哼一声,怪语嘟囔道,“你们这帮蠢货,这么一来,便是把你们的摄政王架在火上来烤。”

随行的侍从听到里面传出动静,但不知说些什么,便贴近窗子问道,“老爷,您刚才吩咐什么?奴才没听清。”

“哦,我是让你一会儿传话回府里,备下好酒菜,老爷我下朝要好好享用。”

侍从狐疑的挤了挤眼,笑问道,“奴才听着老爷高兴,可是有喜事?”

“当然,一会儿有个天大的热闹瞧,有个倒霉蛋要遭殃,老爷我如何不喜呢?”说着便是一连串的得意笑声。

快尽午时,皇城道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却一直不见摄政王的车辇现身。原来景承煜早已绕到西城门进了宫。

莫玄打好帘子,景承煜潇洒起身下了车,四下环顾一周,多日不曾涉足的皇城,如今已是一番初夏精致,红墙之后翠意浓,长道动香风,啾啾虫鸣随柳响,蝶舞更动情。

他振了振朱袍广袖,胸前金线刺绣的四爪团龙,随着阳光闪动着灿灿辉芒。只是他连日操劳清癯了些,袍子略有宽绰,但依然不失凛凛威风。

莫玄略躬着身在前引路,低声问道,“王爷,朱雀道前伏满百姓,都是为了谢您恩典的,您怎么倒是给避开了?”

那明明是风光好事,他实在想不通,景承煜为何拒而不受。要知道,他跟在景承煜身边十数年,眼瞅着这位主子少年时便建了天功,但他在外人、在百姓口中,却一直只博了个邪肆猖妄的恶名。

没人说过他半个好字,更不可能像今天这般,有人冒着斩首不赦的风险,也要盘旋皇家御道旁,只为叩谢他大恩。

景承煜挑眼皮瞥他一眼,淡淡道,“你觉得在御道前被百姓大拜是好事吗?”

“起码不是什么坏事。”莫玄挠挠头笑道。

景承煜轻轻摇手道,“莫忘了,这里是天子辖下。本王不过是臣子,做的再多也只是为君主谋事,百姓该拜的是君,若不如此,就是本末倒置了。”

莫玄哑了哑,随后再问,“王爷是怕有人以此做文章?应该不会吧。”但见景承煜一脸庄严,他也打起了含糊,便不再说什么。

他前头开路,过了西面一迭数道宫门,渐渐来到皇极殿前。这时,旁边角门处忽然奔过来一个将官,行过礼后,上前贴在景承煜低声说了些什么。

景承煜紧抿的唇角略一松,问道,“那她人在何处?”

“末将怕她跑了或者自戕,已经着人看管在了临福宫里,只等王爷得闲去审。”那将官道。

景承煜挑唇笑道,“好。”又叮嘱,“此事暂不要声张,临福宫的人全部扣下,等本王下了朝再说。”

“是。”短促而郑重应下,那将官转身离去。

景承煜拂拂广袖,仿佛撂下了一桩心事般,笑的甚为微妙舒畅。

朝堂上,百官列阵,先拜君主,再拜摄政王。一番朝礼后,魏士成笼手站立,唇角不由自主兴起一丝丝淡淡诡笑。

刚刚御道前一幕,许多臣子都有所见,别人尚好,便是那几个清流可有些受不得,遂刚刚还没进殿,魏士成就听到他们在议论,一会儿要弹劾景承煜,指他挟功慑主,僭越王道,否者以他现在这般风头,在得了皇上的赏赐,起有不膨胀私心的道理?

魏士成听了也不说什么,心中却得意的想,不用自己出手,倒有傻瓜蛋上杆子搭台,他这回可真是要袖手看好戏了。

果不其然,未等德宗帝说话,都察院副都御使马呈祥便上前参本,言辞激烈,直指摄政王此次平疫虽有大功,但为人嚣狂,办的是天下事,树的却是自己的名,心无天子,又蒙蔽百姓,因此功过相抵,不必在予以圣上封赏。

他话说完,满朝堂安静了片刻,接着又有几个都察院的硬骨头们越班而出,予以附和。

景承煜淡淡挑眉看着他们,不置片言,又转头去看李云安作何反应?

德宗帝稍愣了一下,随后抿紧了唇角,似乎有自己一番考量。

元岐也轻咳了一声,随后走出来道,“马副御史的话虽然讲的夸张了些,但却并无不可参详的道理。如今大饶已经有了天子坐镇,该当让百姓明白,他们心中所装当是圣上,而不应该是……”又笑着看景承煜道,“摄政王如今已是位极人臣,便是有了功劳,圣上却也不该在赏了,否者便是言官不议,怕是天下人也要做番猜想,这于大饶,于摄政王皆非好事啊。”

他虽含笑,目光却冷冷的盯着景承煜,等他表态。

景承煜也看着他,随即道,“元大人所言极是。本王为天子办事,并无什么功绩,便是有,那也是圣上的。是圣上爱民如子,心念百姓安生,本王自是做了分内事而已。圣上,您说呢?”

他四两拨千斤的将皮球踢给李云安。李云安听他点名自己,不觉震了一下,随后有些畏怯的扭头看向他,勉强笑道,“朕,朕……”他支吾着看元岐,看右相,又看景承煜,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大家却又都在等着他,殷殷的目光似烈火烘身,没一会他就见了汗。就在言官们都有些失望至极时,倒是景承煜给了他台阶。

“圣上这般为难,想也是念及臣。既如此,臣谢过圣上厚恩。”他走下黄金座,撩摆跪在了李云安面前,行了君臣大礼。

一时骇的满堂上的人面面相觑。尤其是魏士成,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

不应该啊,景承煜那样一个张狂的人,按理说,有人逆他而言,他应该霸逞威风才是,怎的就这般轻松俯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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