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安眼里带着期待，就像是初恋男女遇到了困惑不解的情况，带着几许苦恼，又带着几分甜蜜，恰恰是儿郎都有的感情。
千般面向，一种情绪，不外如是。
快哉风忍俊不禁，“你……真想知道？”
堂堂帝王，竟然真的向他这个风流浪子探听起经验来了，倒还真拉的下面子，快哉风倏然想起初见时他跟星墨在市井之上打的那一架，自己还遭了殃，不由一乐。
宋子安才刚觉得期待的目光登时又提不起兴趣来，“我还什么都没问。”
快哉风嗤笑，“男女之间的风流债，本楼主见多识广，只是，一眼就看破了。”
他琢磨着言辞，目光还不忘端详宋子安，这个十五岁就登记的小皇帝，好似终于引起了他星点的兴趣，半晌才道，“安茹意当初入宫并不情愿，是也不是？”
宋子安没有回答，却先看看那火堆处，沉声道：“不准偷听！”
“我们没偷听！”一片声音齐刷刷响起。
宋子安面色一紧，看了看忍笑的快哉风，冷哼一声，挥袖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一眼，好像在问他为何没有跟上，偏偏还梗着脖子，若不是耳根子那点红，说不定快哉风还真就信了他的从容镇定。
“得，”快哉风略显得意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今儿我江湖和事佬就来做一下帝王师，来帮你参谋参谋，权当兄弟我为你撑持擂台了。”
他慢慢跟了上去，看宋子安那佯装镇定的样子，又觉得惋惜。这些事本该是父母或者兄弟帮着参谋，但恐怕这小皇帝自小连权谋都是自己钻研的，更别说这男女情事了。
看来他这个和事佬，今儿是要派上用场了，快哉风不无感动地想到，真不容易啊。
走了二十多米，宋子安才道：“是。”
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的人一时没明白他这个“是”字指的是什么意思，愣了愣，见宋子安开始瞪着他脸色发黑时，才及时反应过来，点头做沉思状。
完犊子了，他刚才本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这会该问什么才好？
他想了半天没动静，宋子安却以为他想到了什么沉重的问题，别扭地问他，“但她后来说是愿意的，这样也不行吗？”
快哉风闻言抬头，轻笑道：“你都说是后来了，她后来可以说是愿意，那再后后来自然也可以说是不愿意。若是当时愿意，自然是无话可说，当时不愿意，‘后来’这两个字就不足取信。”
谁想宋子安竟然皱眉，“茹意不是出尔反尔之人。”
“这不是出尔反尔的问题，”快哉风瞧着他，略感问题棘手，“你是不是当皇帝当久了，觉得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形式，感情也是可控的？那你把人心也想得太无情了。”
宋子安眉头皱得更加紧了，“我没有。”
快哉风叹了口气，“那你要不要先把你们的故事与我说一说？你要我就这样胡猜乱想，我又不是太上老君，还能知道你肚子里练的什么仙丹不成？”
宋子安眉头都开拧成解不开的疙瘩了，好像说这件事是多么难以启齿似的，不知是不是他站的地方刚好无光的缘故，快哉风都觉得他的脸已经红得发紫了。
时间过了很久，宋子安才勉强开口，说话声音却很低沉，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嘴巴根本就没张开。
“我第一次见她，心里很着急。”
“着急？”快哉风失笑，“见过心跳加速惊艳失神的，还没见过着急的，你急什么呢？怕她跑了？”
宋子安沉默不语，视线却像是要将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快哉风咳了声，在嘴巴上画了一个叉，表示自己再不打断他的话了。
宋子安深吸口气，才道：“当时，有很多人看着她，就像一重重高墙挡在面前，我很着急……就像等了很久，就像早就认识她，急得失了分寸，想站在她面前，让她看着自己……”
快哉风眼神微妙，若不是宋子安说话语气过于认真，他几乎就要认为这是他与人搭话的托词了。
这么纯洁的“恍若前世今生”般的一见钟情，也实在是很少见了。
宋子安继续说了下去，说当时宫中危机重重，他却总是忍不住出宫去找她，只要偷偷看她一眼，心里就镇定。
又说看见她受委屈，心里觉得难受，看见她向自己求助，心里火烧似的将人带回了宫里，只是什么都不做，光看着就很好。
还说了有关洛雪的来龙去脉，安茹意为她与冷玥对峙，被徐郑陷害，那产子的惨烈，失去至亲的愤恨，还有离别时刻短暂的温情，最后说到皇后之事。
安茹意拒绝了四次，每一次，理由都差不太多，但他总觉得，那些都是托词。因为安广能之死，因为两年离别，因为山中修行两年，因为所有他能想到的原因……
没等他说完，快哉风便问：“你不信任她。”
“我没有。”宋子安怔了一怔，便斩钉截铁地回道。
快哉风啧啧两声，目光奇异地观察着宋子安，少年俊美，沈腰潘鬓，的确耐人欢喜，可一时激情过去，余下的便是生活。
快哉风换了个说法，“在你看来，夫妻生活是什么样的？就是皇帝与皇后相亲相爱？和和睦睦？”
宋子安不解，“难道不是？”
“你真的觉的是？”快哉风若有所指地问他，“我是说，你真的觉得夫妻生活有一个‘样’，可以让你‘有样学样’？如果不是那个‘样’，就不是夫妻？”
宋子安默了一下，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快哉风无奈道：“薛二公子，不，宋子安，你就没有想过，安茹意说的话都是真的呢？”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而且说了一遍又一遍，你却一遍都没有相信过，”快哉风都不禁为他感到悲哀了，“她豁命为你产下一子一女，体谅安广能之死，你却……没有去相信过她吗？”
宋子安眼波一动，“但她为什么不愿意当皇后呢？”
快哉风噎了一下，由衷叹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她是贪图皇后之位的庸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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