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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小说网 > 齐致远艾浅忆 > 第214章 爱我,你怕了吗(一)
 
黄昏已至,夕阳的余辉透过洁白的窗纱,将整个房间晕染成一片绚丽的金色。

齐致远背对着窗户,坐在床边的那张沙发椅上,一声不吭。

因为逆光的缘故,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从他的坐姿上,我知道,他很满足。

刚才的欢愉是有始以来他最激情的一次投入,可我认为,对他来说,那是宣泄,是庆祝,是为了结了多年的愿望而痛快燃烧。

原本是美妙的浪漫之夜,却因着他嘴角边凝着的那抹冷笑增添了几许诡异。他头一次自顾自地动作着,毫不怜惜身下那个被他口口声声宣称是他的最爱的那个女人。

我蜷缩成一团,瑟发抖。惟有蜷缩,才可以缓解身体上的痛楚;我痴痴望着他,委屈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但我不能接受他将一腔怨气用这样的方式宣泄在我身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无力地侧卧在床上,望向那团黑影,哽咽着说,“他们是你的亲人……那个,还是你的母亲……”

“那又怎么样?”那团黑影无动于衷地回答,“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她!”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回想刚才的情形,我突然间发觉,彼时的他就像只困在囚笼里的野兽,咆哮着,挣扎着,直至遍体鳞伤,直至玉石俱焚。他眼中烁着令人生畏的光,那看似冰封冷漠的眼神里,包藏着的却是熊熊怒火,这怒火,不但会将他的仇人吞噬,迟早也会吞了他自己。

我惊愕于他的回答,却无法想像,童年缺失的母爱,会给他带来如此深刻的影响,深刻到足以令他想要摧毁一切。

不等我再发问,他突然起身向我走过来,俯下身,抱住我,再次用嘴封住了我的唇。

“她已经毁了我父亲一生,我不能再让她毁了我……”他闭着眼,喃喃低语,大滴大滴的泪从眼角迸出,一头跌进枕头上,浸成一片朦胧。

他的手落在了我的脸上。与以往不同,这次,他用着手指的背面轻轻触着我的脸,骨感的手指相比纤柔的指尖,这感觉只会令人更加心惊胆颤。

为什么他要这么说?他有多爱我,就有多恨他妈妈……我同他妈妈的交集,至于闹出这样的深仇大恨吗?

他突然捧住了我的脸,喃喃着问:“小艾,爱我,你怕了吗?”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收了手,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无力地倚在床头,目光投向已渐昏暗的窗外,冰冷得好像要将所有的一切冰封。

这样的举动只会令我更加不知所措。

我跟着缓缓坐起身,坐在他的对面,想投进他的怀里,却被这样的冰冷所震慑,不敢靠近他。

他看了我一眼,默默伸开双臂。我想也想便一头扎了过去,紧紧依偎在他怀里,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如水。

“齐致远……别这样……”我小声啜泣着说,“不然我真的会怕,怕你从此不再爱我了……”

“这样就是不爱你了?”他喃喃叹息,“真是个傻丫头……”

听到他这样亲昵地称呼我,我总算放下心来。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出神?”

他沉吟着,眼中满是懊悔地嘟囔:“我真后悔不该带你回国去。”

“为什么?”我想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大手却将我摁在他胸前,不让我看他。

“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人世间这么多的丑恶。”他喉中一阵哽咽,胸膛大幅鼓起又落下。

我心中一动,大滴大滴的泪水跟着淌了下来。曾几何时,在他的庇护之下,我觉得自己简直生活在天堂。身边所有人都是善意的,友好的,同我没有任何金钱上的瓜葛。而后兜兜转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到现在,出现在我身边的这些人,无论是父亲还是曾经有名无实的丈夫,都是冲着钱而来……人间的真情是不是都被钱收买了?

突然间我好像明白为什么我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每个人都是需要真情的。被虚情假意包围得太久,他当然渴望拥有一份纯真的感情,不带任何杂芜。而他,偏偏遇到了我。

像我这样的傻瓜,只要付出的,都是真心,他怎么能不珍爱。

但现在,经历得太多,我仿佛觉得自己也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污染。人似乎是变精灵了,可事实上却是越变越无情了。我站在了虚伪的道德准线上,用着常人惯有的视角去评判他的所做所为,这本身就是对他的伤害。

我想起齐天逸在那天傍晚同我说:“致远心里很苦”……我的心就一阵紧缩。我好后悔那天齐天逸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有追问下去。他临时换了话题,而我习惯了被人(准确地说是被齐致远)牵着鼻子走,面对他的父亲,我也习惯成自然,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听了。

事到如今,我越来越觉得,齐致远和他母亲之间的恩怨,远比我所知道的还要复杂。

我禁不住抱紧他,轻轻反问:“那已经看到了,又该怎么办?”

“忘掉它。”齐致远想也没想便吐出这三个字。他的手指穿过我的长发,复又像捧着婴儿一样托住我的后脑,重复着说,“忘掉它。”

我抬头望向他。他的双眸中藏着永远都抹不去的忧伤。这忧郁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即便在他最开心的日子里,眼底那抹忧伤始终挥之不去。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

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哀怨,如此心酸,如此无奈,如此绝情。

但他从来不说。

他不说,我就不问。

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规则。

现在,他要我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那么,他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这背后的隐秘了。

“好……”我轻轻应道,“但你要给我时间。”

“你需要多长时间?”他追问。

“我不知道……”我垂着眼皮,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离开一阵,散散心。”

他将我举出怀中,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明亮起来。

“你还是只会逃避。”他叹。

“不是逃避,是给时间自己淡忘。”我怔怔望向他,“齐致远,你不知道你现在变得有多么可怕……我不想你变成这样冷酷无情……”

“他们罪有应得,怨不了别人。”他依然理直气壮,“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是他们的贪婪造成了今天的下场。他们原可以选择不接受我的提议,路都是自己选的,与旁人无关。”

这几句轻描淡写的推搪,只会叫我更加心寒。

“你要对付你母亲,有很多方法,何必要选最绝的那种呢……”我长长叹息,“我不在意你对付她,我在意的只是你的手段,你明白吗?我不想你越变越冷血,冷血到六亲不认。你教过我,凡是不能做得太绝,可为什么你自己……”

“行了!”他一反常态,厉声打断我的话,生气地说道,“我怎么做事,用不着你来教!”

“OK……”

我迅速从他怀里挣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砰”一声关上门。

他没有再追来。

这是我回到他身边后第一次和他分房而眠。

我早已习惯枕着他的肩臂入睡,失去了他温暖的怀抱,我竟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往昔种种,像一部没有剪辑的电影花絮,在脑海中有一段没一段地重现,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到了江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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