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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小说网 > 我家小姐是病猫 > 第46章 破晓(上架啦)
 
  等他落定在窗外,沈荷才意识到方才眼前闪过去的,是齐映。她轻唤声他的名字,齐映转首同时,沈荷扶住窗沿,倾身上去,一个略显技生的亲吻落在齐映耳廓上。

  沈荷掩窗,咬唇深吸一口气,仿佛惊慌失措的小贼。

  第二日天不亮,周嬷嬷便从城南妙清观外赶回城中,一进角门,听见下人议论,颤颤巍巍赶回竹意馆。

  昨夜宴后,元福带着人,扣走明心斋看院的两个老妈妈,二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还扣除三月月钱。白妈妈有魏氏洒泪相护,罚半年月份做做样子。其他吃醉酒或拉人吃酒的女使,按职责轻重,隔日发卖的发卖,逐出府的逐出府,一个不漏。

  高门大户最为忌讳忽然换一大批女使下人,没事也传成有事。但今次状况不同,他家失好大颜面,不严惩下人,冯家连同苏家,会成为整个秀州的笑柄。

  周嬷嬷回院路上,新人旧人交替,有人欢喜,有人愁啼,气氛阴阴惨惨。

  竹意馆大门开启,范嫂两眼乌青,一脸疲惫,这是一夜没睡。

  见到周嬷嬷,范嫂如同见到救星,她整整一宿,撑着眼皮没塌过一刻。问起昨夜发生什么,范嫂支支吾吾,最后还是说了,听得周嬷嬷脸色陡变。

  她急匆匆进正屋,一心想着沈荷,外室地上躺着的厨刀也没注意到。走近内室,只见沈荷躺在床上,黑发如一泊浓墨散在枕上,人却没睡着,已经醒来。

  “姑娘醒啦,天还没大亮,多睡会儿。”周嬷嬷小声说话,走近替她掖被子,发现被褥中沈荷居然合衣睡下。环顾四下,目光停在地上的面盆处,心里嘀咕,这个怎会在地上。

  周嬷嬷将沈荷露在被外的手推进被里藏好,随即去端面盆,余光瞥见炭盆,定睛看,炭盆里怎么有这么多的黑水?好好的银炭全淋湿了,难怪屋里像藏冰窖。

  没有生炭,昨儿夜里,姑娘不会冷冷睡了一夜罢?

  周嬷嬷满腹疑惑,回头想询问时,沈荷在床上撑坐起来,眼里水润润地,宛若受伤的小兽。

  在最亲近的乳母面前,沈荷的泪控制不住。这夜,她数次梦见爹娘背影,听见他们唤自己的小名,不管她如何拼尽全力追赶,依旧在原地,只能眼看爹娘越走越远,最后化作青烟。

  沈家没了,再也没了。

  “呀,怎么哭了。”周嬷嬷坐回床沿,先搓热双手,方伸手去抚她的手背,“姑娘,梦里的事都不作数,醒来就好了。”

  沈夫人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沈荷夜夜忽然醒转过来,又哭又叫,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跳下床非要取剪子,拦也拦不住。有一回,周嬷嬷赶来不及,她从床上摔下来,磕破了额头,艳红的血顺着鬓角滑下来,吓得周嬷嬷几夜没睡,全心全意守着她。此后,勉强好转一些。但隔三差五,还会因梦魇住。

  所以这副样子,周嬷嬷最为熟悉不过。

  “有的梦,若是醒不过来呢?”沈荷昂起头,头顶上确是帐顶,而不是娘亲的那双鞋。以此证明,她真的醒过来了。

  周嬷嬷没听明白,人醒了梦就醒了,还有醒不过来的梦吗?沈荷的手好凉,周嬷嬷摸了摸被褥末端,空荡荡,连个汤婆子也没有。这么睡一夜,别睡出病来。

  “好姑娘,莫要难过,往后日子还有老婆子陪着你。”周嬷嬷原本想告诉她,老爷的长生牌立在夫人牌位边上,法事都做好了。更加可喜的是,此前她们遇见的那个小尼姑,每日都会去夫人的牌位上擦拭打扫,一颗灰也不落。但这会子,还是不提老爷夫人为好。

  沈荷闭了闭眼,再睁开,目光澄澈清明:“嬷嬷,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不急一时半会儿,我去取炭来,满屋热点,姑娘再说罢。休要冻着,越加不好了。”周嬷嬷起身。

  “炭被舅母动过手脚,不能再用。”她伸手攥住周嬷嬷,眉头一蹙。

  周嬷嬷惊讶,指着炭盆气道:“我道谁家炭盆无端生水,我一日不在,东屋天杀的毒妇又来拿捏你。呸,登台的戏子老婆,一会做刚,一会做柔,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找舅老爷分辨去,看她那烂嘴头子怎一番说法。”

  沈荷垂目道:“舅母用的,是能催情,毁人清白的药物,不知用何种办法参在炭里,难以发觉。”

  怎么会?临行前,周嬷嬷亲自添的内外室炭火。忽然,膝盖发软,眼前一黑,周嬷嬷瘫坐下来。

  “这,这横肚肠,烂心肝的!”周嬷嬷激动得说话都在抖,“下流的药,用在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身上,她安得什么心!天杀的狗畜生,姑娘别拦我,今个,带着这盆炭,哪怕告去衙门,一定为姑娘争出个三四五六来!讨不到公道,我抹了冯家这毒妇的脖子算完!”

  周嬷嬷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贪了别家的嫁妆遗产,还毒害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儿,沈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亲爹娘在世,一口热气不曾呵过,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到他冯家来受委屈,受羞辱。沈荷是她的心,她的肝,伤了沈荷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周嬷嬷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恶气,扶床就要起来。

  “嬷嬷。”沈荷摇了摇头,为了安抚周嬷嬷,微微笑道,“你看,我好端端在这儿,头发丝一根没少。”

  周嬷嬷冷静了一些,摸出帕子撇头擦泪,哀哀道:“忍过这回,还有下回。我虽不识几个字,还认得“忍”字怎么写,一把刀头插在心窝上,忍一回,疼一回。舅老爷有眼无珠,断肠草错认活命丹。姑娘,夫人在扬州还有一座宅子,你不愁没去处。老婆子还有两只手,天老爷生人自有生人的活路,咱们回扬州去。”

  “若回扬州,如何给我娘报仇。”沈荷眼底果决,“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这些,将来,我十倍,百倍还她。嬷嬷,她们一伙人害死我娘,忍她,我如何能忍?只是我不甘心给她痛快,我不甘心。”

  语调极平静地说着泣血字句,沈荷将所有的愤怒紧锁,唯一露出破绽之处,是颤抖着的手指。

  周嬷嬷不敢置信,还有谁,冯府上下还有谁逼得沈夫人投缳自尽?

  “姑娘,你同我明明白白地说一句,是不是舅老爷,他们夫妇合起伙来害了夫人?”周嬷嬷老泪满面,平时沈荷对这事不言不语,当初说要回冯家报仇,又不见她报官,如果冯泰伙同魏氏,一切说得通了。

  沈荷摇头否认。她也曾经怀疑过舅舅,但亡母的绝笔,已证明了舅舅的清白。

  周嬷嬷顺了顺胸口堵住着气。算来,姑娘唯一的血亲,只剩舅老爷一个。庆幸之余,转念想,不是舅老爷,那还有谁?周嬷嬷脑子一团混乱,抹了把泪,道:“回来路上,我听人说,昨儿苏家在东屋闹出天大的荒唐,这会想来,两头凑成一个巧,八成有鬼。”

  外边传来鸡打鸣声。

  沈荷掀开被子,下床搀起周嬷嬷,低声道:“嬷嬷,这事一会说,我们先去揪出在炭中放药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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