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刻意模仿，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质，或者是独特的嗓音，或者是敏锐的嗅觉……
柳欣妍觉得她的特质大约只和唐敬言有关，就如此刻，即便隔着门，她也能清晰地分辨出门外哪一道呼吸是属于他的。柳欣妍阖上眼睛听了会儿，他的呼吸比平日急促、沉重一些，应该……是因为发现他们不在唐府，所以着急了吧？
叩门声响起之前，唐姝婧并未听到明显的脚步声。而且刚才林枫离开的时候根本不敢走门，是直接翻的墙，不就是为了隐藏他们的行踪吗？如果这门一开，他们所有人就都要藏不住了。
在柳欣妍探手打开大门之前，唐姝婧脑中闪过很多念头，外头的人是谁，是这附近的邻里，是她弟的属下，还是她弟的敌手……在大门打开之后，唐姝婧放下一切可能性，径直挡在了柳欣妍跟前。
准备一命换两命的下一刻，唐姝婧瞪大了眼睛，“敬言？”紧接着她又说了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你怎么不翻墙？”说得好像人进宅子的正确方式不是从门走，而是从墙过。
为了更早一点儿看见唐敬言，柳欣妍从唐姝婧身后探出了头，她并不惊讶来人是她家夫君，因为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但她的目光依旧迷离了好一阵子，因为唐敬言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装束，今天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赴京赶考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只等着金榜题名之后被榜下捉婿。
“在想什么？”
“榜下捉婿。”话刚出口，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的柳欣妍立马加注了解释，“我是在想，以后咱们的小姑娘长大了，咱们又舍不得她嫁人的话，完全可以榜下捉婿，或者还能召一个愿意入赘的女婿呢！”
事实是，他们家的小姑娘连她亲娘的肚子都还没能完全顶起来，唐敬言拒绝现在就考虑小姑娘长大了之后还要嫁人的问题。只伸出双臂将柳欣妍拥入了怀中，“昨晚上，害怕吗？”
怎么可能不害怕？她不想死，她想和他举案齐眉，白首偕老。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都平安无事，柳欣妍一边汲取来自他身上的暖意，一边编织让他安心的谎言，“还来不及害怕，他们就被人打发走了。”
“被人打发？谁？”
“一个姓何的公公，敬言你认识他吗？”当时柳欣妍紧张地浑身都是冷汗，到了密道之中依旧后怕不已，但这会儿再重新回想，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是在帮他们遮掩。
唐敬言回想了一下他认识的且可能帮忙的姓‘何’的公公，半响没有过滤出可能的人选，“也许只是凑巧。”
只要能和唐敬言待在一处，站到天荒地老柳欣妍也是愿意的。但她才不过在唐敬言怀里窝了片刻，唐敬言已经很顺手地打横抱起了她。
“夫君你快放我下来。”柳欣妍边说边十分顺手地搂紧了唐敬言的脖子。很多事，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形成了习惯了。
唐敬言低下头，看向怀里的柳欣妍，因为她的‘迟钝’而心情愉悦，“那条密道不短，你们又走得比较急，你得先休息会儿缓缓。”
“那也不能当众……”柳欣妍话音未落，发现院子里头除了她和唐敬言，已经没有了旁人。
“他们……虽然人不在这里，但是会偷听的，咱们还是回屋吧。”
“好。”柳欣妍的要求，唐敬言基本是不会拒绝的。
齐巍看着贴墙，贴窗户缝、门缝的已经做好偷听准备的众人：“……”
柳欣妍身上搭着薄被，仰面靠在唐敬言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来了？”唐敬言本来是想哄她睡的，她说要看着他才能睡得着，结果这么躺了半响，他感觉她不但没有犯困，反而越来越精神了，那双眼睛啊，就像黑夜里闪闪发光的星辰。
柳欣妍只是很纯粹地想念唐敬言，即便他此刻就在她跟前，她也依旧觉得思他如狂。但有些话，一旦错过了最激动的容易脱口的时候，再说出口便总难免让人觉得羞涩了，于是柳欣妍将刚才看到唐敬言的第一时间想到的诗词念了出来，“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贴窗户缝、贴门缝、蹲墙根，换个地儿也要偷听的众人：“……”
“大人他们这是在说啥？”完全听不懂啊？就不能直白一点吗？
“嗯……他们在互相夸奖对方长得好看。”
齐巍、季泉他们晚上虽然受了惊吓，但有惊无险，又不知道宫里头的具体情况，所以还有心情躲在屋外听墙根。林枫则不同，和唐敬言待的时间长了，从唐敬言那儿学了很多东西，直觉也变得更加敏锐，至少在看到唐敬言、萧飒他们的时候，他就觉得他们全都十分不对劲。
“说说吧，你们刚才一块儿做什么去了。”
清晨演武而后沐浴更衣，是唐敬言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的习惯。因而从他身上闻出皂角的味道，林枫并不惊讶，他惊讶的是，所有人身上都带着皂角的清香，而且穿着的都是崭新的成衣。为什么呢，这么多人要一块儿沐浴更衣。
都是兄弟，今天他们做的那件事只怕很快就会在京城流传开来，与其让林枫从别人口中得知，不如他们自己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人就是想让有些躲在暗处的人知道，即便他成了亲有了家室有了牵绊，他依旧还是唐敬言。”
林枫是所有锦衣卫之中跟着唐敬言的时间最长的一个，他自然见过唐敬言杀人杀到眼红的模样，但那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了。当时……是为了自保。
“那你们都没受伤吧？还有，宫里如何了？”如果一定要有人死伤，那么林枫自然是希望死的和伤的都是敌方的人。
林枫在问萧飒的同时，柳欣妍也在问起唐敬言宫里的事。
“二皇子死了，其余成年皇子都在圣上寝宫，圣上不日便会归天。”唐敬言说得极简练，好像词句简单，事情就会变得简单一样。
“不论如何，你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柳欣妍并不是个忧国忧民的人，谁坐在龙椅之上于她而言，并没有太大区别，她所求，不过面前这人安好。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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