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楼看着他，她从来没有在霍修瑾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那样的挫败，那样的……难过。
这样的表情怎么会出现在霍修瑾的身上呢？
季小楼不相信。
但是，她就是看见了。
如此的……真实。
就好像是什么东西一样，直入自己的心脏。
季小楼的双手紧紧的握了起来，接着，她低声说道，“那的确……不是你的孩子。”
“嘭”的一声，是霍修瑾抬手，将一个拳头直接落在了玻璃窗上，那玻璃立即四分五裂，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拳头不断的落了下来。
季小楼立即上前，她想要看看他的手怎么了，整个人却被他推开。
然后，他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
“恶心。”
恶心。
从来都没有，就算她抱着小小，遭到所有人的白眼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说她，恶心。
就好像是什么东西，狠狠地锥入了心脏里面，季小楼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慢慢的蹲了下来。
那钝痛感实在太过于强烈，季小楼甚至不知道那是来自于身体上，还是心里面。
她很痛。
但是她知道，他不会心疼，再也不会心疼了。
霍修瑾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或许当年，我就应该让你死在监狱里面的。”
季小楼的身体终于一晃，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她看着他的背影，身体不断的颤抖。
他的意思是说，她早就该死。
鲜血从她的嘴唇溢出，季小楼伸手抬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张嘴却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愣了一下，随即伸手去擦。
眼泪不断的从眼睛里面掉下，连带着那些鲜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小楼！”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是他将她抱住。
“霍修瑾……”季小楼立即抬起头，在看见那人的样子之后，脸上却是一片的失望。
“是你啊……”
“你怎么了？我去叫医生！”简忻说着就要走，季小楼却将他的手拉住，接着不断的笑着摇头，“不用了，我没事，没事的……我知道没事的……但是，他不会原谅我了，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了……”
季小楼还是哭了出来，眼泪不断的从她的眼睛里面掉下，“我想要跟他说的，他不想要听了，他也不会原谅我了，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简忻紧紧的抱着她，“会好起来的。”
季小楼在他的怀里面不断的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他不要我了，这一次……他真的不要我了。”
无声的难过蔓延到了季小楼的每根神经末梢，剧烈的拉扯着，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将她推倒了崩溃的边缘。
季小楼死死的抓着简忻的手，“他说我恶心，还说，当年我就应该死在监狱里面，你说，是不是这样……我是不是就应该去死？”
“不是！”简忻立即说道，眼睛看了她许久，突然说道，“小楼……你和阿遇结婚吧！”
季小楼愣了一下，接着将他推开。
简忻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说道，“你们连还孩子都已经有了，姨母一定会同意你们的婚事的……”
“孩子是沈先生的不错，但是……不是我的。”季小楼一字一顿的告诉面前的人。
从那天之后，季小楼再也没有见过霍修瑾。
他依旧站在城市的顶端，偶尔的时候，她可以从新闻上面看见他。
但是，和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关系。
她也终于不用再东躲西藏。
黄媛熙告别小小的时候红了眼睛，她看向季小楼，“老师，你就不会舍不得吗？”
季小楼的脸上是一片的平静，“离别这样的事情，习惯了就好了。”
话说完，季小楼已经转身就走，黄媛熙追她的脚步，“老师，那小小的母亲呢？她究竟是谁？”
其实，季小楼也不知道。
那个女人来找自己的时候，肚子已经很大，她就在她的面前跪下，让自己帮她照顾孩子。
季小楼不明白她是从哪里来的，女人告诉她，在季小楼准备比赛的那段时间里面，她一直被沈非遇当做季小楼的替身在沈非遇的身边，在不久之前，沈非遇和她说了分手。
但是那个时候，她肚子里面已经有了孩子，她不想要放弃孩子，但是在到了现在却感觉到了害怕，她不想要当单亲妈妈。
她说，这是季小楼欠她的。
因为如果不是季小楼，她根本就不用承受这些。
到她生下孩子走的时候季小楼都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是什么。
季小楼不是没有想过要将孩子送还给沈非遇，但是那段时间她连在街上露面都不敢，而渐渐的，孩子成为了她撑下去的念头，她也再也不想……将孩子送回去。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安安静静的过完这辈子的，但是没想到，还是不能。
季小楼闭了一下眼睛，说道，“媛熙，你走吧。”
黄媛熙原本坐在她的身边，在听见季小楼的话时，她立即看向季小楼。
“老师，你说什么？”
季小楼还是闭着眼睛，“你走吧，你现在应该有一个很明亮的人生的。”
“我不，我要跟着老师，老师你不要忘了，当初拜师的时候我说过，要同生死共荣辱的！”
季小楼突然笑了一下，“誓言都是不可以相信的。”
“不会，别人不知道，但是我黄媛熙，绝对不会食言！”
季小楼睁开眼睛，“好，走吧。”
黄媛熙愣愣的看着她，“什么？”
“找工作啊！”
在看着面前的房子时，黄媛熙的脸上是一片的目瞪口呆，“老师，你还有这样的一个房子？之前为什么我们要租房子？”
黄媛熙很快就发现了地上的画和海报，“不过，这个女人是谁？”
季小楼将那些东西收拾起来，说道，“帮我收一下吧。”
“不是，这女人是谁啊？”
“是这个房子深爱的女人。”季小楼平静的说道。
黄媛熙哦了一声，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注意着季小楼的表情，“老师，你和这房子的主人，又是什么关系？”
季小楼的手僵了一下，最后轻声说道，“他是我的老师。”
教会了她无数的东西，最后却又亲手将她推入了深渊的，老师。
夏采薇所有的东西都被季小楼放在了那一间书房里面，然后，将门锁上。
“老师，不是要找工作吗？”
“找到了。”季小楼支起了画架，说道。
“啊？什么……什么时候？”
季小楼开始调色，“一个小时之前。”
黄媛熙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想起季小楼究竟是什么时候出去找了工作。
两天之后，黄媛熙终于知道了季小楼说的工作是什么。
那是一本全国畅销的艺术杂志，那一期的封面上，是季小楼那天画的画。
一个好像悬崖一样的地方，黑色占据了很大的面积，在下面的地方，又隐隐有光亮从透出。
就好像是……在深渊里面找到了曙光。
吸引人的却不仅仅那一幅画，还有下面的署名。
L。
当年拿了大奖却又突然消失的L！
就这样，那一本杂志在一天之内就突破了销量记录，那一张画更是在网络上面被疯狂转载。
立即有人看出，那一张画放斜了之后可以隐隐看出来，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是坐在轮椅上面的！
是一个男人！
L那巧妙的构思和大胆的色彩运用在整个网络上掀起了热潮。
而那个时候，季小楼只安静的在房间里面画画。
黄媛熙拿着手机冲进去，说话都开始哆嗦了起来，“老师……有人跟你邀稿，数字是……八位数！”
季小楼哦了一声，“什么地方？”
“是……兰心画廊！”
季小楼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你跟他们联系就好了。”
黄媛熙却冲到了她的面前，“老师，你掐一下我的脸，我是不是在做梦？”
季小楼看了她一眼，用手上的画笔，直接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
“醒了吗？”
“醒了醒了！”黄媛熙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幸福的叫了起来，“太好了老师！”
“以后这种事情，你帮我处理就好了。”季小楼看向面前的画板，“我只想要好好的画画。”
黄媛熙不断的点头，“那我现在是不是你的经纪人？天哪，你这爆红的速度，比明星还快！”
季小楼只是笑。
就在这时，黄媛熙的手机响了起来，“喂？我是，你说什么？等等，哦，我知道了，但是我要跟我们的L商量一下。”
挂了电话，黄媛熙看向季小楼，“是霍氏那边打电话过来的，之前他们不是举办了一个画画比赛？他们想要你……去当评委。”
季小楼的手抖了一下，那描了半天的画彻底毁了。
“老师？”
季小楼将面前的画扯了下来，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她这样沉默的样子让黄媛熙的心里面有点没底，还要问的时候，季小楼闷闷的声音传来，“回复他们，我去。”
黄媛熙很快就走了出去，季小楼面对空白的画纸却再也没有办法下笔。
霍修瑾，你……还想要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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