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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小说网 > 李子雨杲远安 > 第33章 第 33 章
 
他将茶碟置于右上方,其他的茶具全都移到一旁,双手抬起起势。

厚实的指尖轻轻沾了清香的茶水,触及木桌,一横一划几下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字。

李子雨站起了身子,移到他的身旁,瞅着他写的字。

嗯,看不出来好坏,也不识得。

“看见没,这个就是你的姓‘李’。”一字毕,他老神在在的指着那水渍,朝着李子雨说道。

“我的姓?”她探头一看,“好看。”

“我写的,自然是好看。”毫不客气的收下赞美,杲远安负手而立,赞同的点着脑袋。

李子雨歪头一瞟,笑嘻嘻,“我说的是我的姓长得好看。”

“……”杲远安脸色一僵,唇角微微牵动,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又抬手连写两个字。

十月中旬,这两天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水渍干得没有那么快了,李子雨清清楚楚的自上而下看着自己的名字,笑了。

“写写不?”杲远安看着她粉雕玉琢的小模样,笑着半打趣半建议。

“我?”李子雨瞪大了眼睛,一手指着自己,神情慌乱,忙摆手,“我不会,我不会。”

“试试呗,当画东西一样,照着我这字依葫芦画瓢。”杲远安将茶碟递到了李子雨跟前,清亮的目光带着丝引诱,勾得李子雨抬手动了起来。

适才在杲远安手中,游动自如的茶水,到了自己手上却仿佛失去控制一般。画得歪歪扭扭,还偌大一个,看着就贼丑!

李子雨呆愣在原处,欲哭无泪。

啊!好想捂脸遁!怎么这么丑啊!

虽不识字,该有的审美还是不缺的。

羞恼的李子雨恨不得双手捂脸,脸一片烧红,耳边还似响起了杲远安的嘲笑声。

“写的不错。”

“诶?”

杲远安认认真真的将她的字打量了一遍,浑厚的嗓音带着丝安定人心的力量,“第一次写能成这样,比我厉害了不少。多练练,指不定有一天还能超过厉害的我。”

“咦?”

李子雨错愕的抬眼望着杲远安的侧脸,试图看穿他的内核。这人还是杲远安嘛!

“看什么看,你离超过我还久着呢,毕竟我可厉害了。”杲远安嘚瑟的理了理衣领。

额,正常了。

李子雨习惯了他的嘚瑟,他一时不这样还不习惯了。

“雨丫头。”远方,一尖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李子雨抬头,居然是钱秀才。

钱秀才一身学生长衫,脑袋扎的是书生头,背的书篓,看模样似乎刚从书院走出来。

他脸色铁青,眼前的男子身形虽然瘦削,但比起自己却高大了半个头。更让他倍感刺眼的是,那个熟悉的娇娇俏俏的女子,正歪着脑袋紧紧的依偎在他的身边!

虽不知什么事情让一向方正守礼的钱秀才神情这般难看,出于上次对钱秀才的好感,李子雨礼貌的打招呼,“钱大哥。”

“你怎么在这里。身为女子,怎跟一个男人靠这么近。不知道会惹来闲话吗?”钱秀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批,眼神严厉,语速稍快,李子雨一脸懵。

这,这人是钱秀才?上次不是这样啊?这回是怎么了?

她脑袋里转了一圈,虽然觉着钱秀才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但结合他的话,李子雨猜测应该是为自己的名声着想,强压下心中的不适。

“我与李姑娘乃未婚夫妻,虽需避嫌,但稍走近一些也是无妨,毕竟当今圣上提出民风要开放,不得像前朝那般守旧落后。”杲远安状似个没事儿人,收回手朝天拱了拱,语带恭敬。

杲远安话说到一半,钱秀才的身子不稳当的晃了晃。这才几日功夫?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待他话说完,钱秀才再无力反驳。

钱秀才是个聪明的读书人,不仅钻研四书五经,还在学着研读皇上的圣令,以图了解当今圣上看重哪方面的人才,自然知道对方此言不假。

他强撑着稳住身子,从鼻腔里轻哼一声,脸上仍崩得紧紧的。

两人僵持住的气氛委实过于明显,虽不知俩人因什么事情不对付,站中间的李子雨不由做起了和事佬。

“那个,钱大哥也别站着了坐下歇息歇息吧。远安也快坐吧。呵,呵呵。”李子雨起身将茶盏归位,又抽出一条板凳,招呼钱秀才过来坐。

钱秀才闷哼一声,还是走了过来。

杲远安心知肚明,毫不在意的潇洒一笑,老神在在的坐下,取了一茶盏高高扬起倒下,浅绿色的茶水沿着茶壶口流出来,溅在墨黑色的茶盏里,别有一番风味。

他眼睛微阖,浅抿一口,端是风流自在,说不出来的仪态风韵甚是招人眼。

钱秀才长得没有多出众,标准的国字脸,方方正正。身形是略瘦削的,浅色书生衫穿在他身上空洞洞的。再加上他素来熬夜看书,将眼睛熬得已不大好。周身气质有些狼狈萎靡,看着便不如杲远安自在。

明显的对比差距,让钱秀才暗自咬了咬牙根,一向沉稳的性格首次有了破裂。

他抬眼瞟到杲远安手侧的书,微微有些讶然,尔后又皱起了眉头,“这书可是你的?”

唔,这是什么开场?

“是的,可有不妥?”杲远安搁下杯子,回道。

“看兄台也是个读书人,怎这般待书?”钱秀才也不客气,直言。

不提墨笔纸砚之贵,但说书的易破。钱秀才都会每读书,必先以清水洗手,再小心翻阅。书院里,就数他的书保护得最好。这一点,让他引以为豪了许久。

杲远安看了看手侧半卷的书,心下微哂。不过是为着看书方便,略折了一下,怎么就是非善待?

他虽不是个爱读书之人,但在朱某人的影响下,对书该有的敬畏之情还是有的。

“兄台怕是严重了。杲某不过是为着方便折着看罢了。”

“呵,你可知道你每一条折痕,对书而言都是一道伤害?”钱秀才敛眉轻笑,“此次你为图方便,折书而看,下次再图方便,又折书而看。脆薄如斯,当得起几折?研读次数稍多,少不得脱页掉落。”

杲远安眉目轻敛。老实来讲,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不过挺想告诉他,能读一次对自己而言已是分外难道。

但此言一出,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兄台言之有理,只是杲某有一言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杲远安挺胸沉气。

钱秀才果然拿眼望他。

“这书的存在便是为了让人读。你道它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模样是对他好。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被人造出来,是干干净净赤条条的,等他虽时间的流逝消散与天地之间,也是了无痕迹。你道它来这一遭有何感想?”他顿了顿,看钱秀才凝眉,又开口。

“在下每一次折页,便代表我看过这部分的内容。每折一次,便代表它已经实现了自己的价值一次,你道它欢喜否?更甚至,我在其上留下自己的读书体会,无论对错,皆是对它的解读反馈,你道它更欢喜否?”

杲远安之言,直撞心扉。钱秀才认真咀嚼,竟觉得分外有道理。

书,为何而存在?

书者,师也,传道受业解惑者也。

读书之人,不对书有所反馈,不留有些自己的感想体会,以后又怎知当时自己的想法,又从何而知自己的进步?

钱秀才的思维沿着折书,又发展到读书,一直扩展到了读精书。一时间如痴如醉的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呆愣在原处无所反应。

李子雨瞠目结舌的来回望着两人的辩论,见钱秀才呆愣原处不动,挑眉询问杲远安怎么回事。

杲远安也无解。他不过是随口胡诌,看着洋洋洒洒说了不少,回过神来,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只能无辜的回望李子雨,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啊。

“钱某有眼无珠,谢兄台指点。”回过神来的钱秀才当下起身,躬身朝着杲远安行礼道谢,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喜悦激动。

杲远安一脸懵的看着钱秀才的动作。说好的情敌啊,不是,这是什么操作?

虽摸不透他的套路,但杲远安是什么人?响当当的山大王人也!

可不能乱了阵脚,他老神在在的稳住自己,吞下茶水,端起小架子,连道,“好说好说。”

钱秀才心里也是打翻了调味品般,满心不是滋味。原以为不过是个眉清目秀的草包,没料到满腹学识经纶。

但人家已好心指点迷津,心胸豁达,自己再不识抬举,实在是丢读书人的脸面。

“兄台过谦了,来,在下就厚脸以水代酒敬兄台一杯!”钱秀才也不扭捏,想通后便朝着杲远安举杯,褪去适才来的尖酸,倒有了些贤士的洒脱风韵。

杲远安看他眉眼精神,是由衷的欢喜,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小肚鸡肠的挑刺找毛病,端起茶水跟着起身回敬。

李子雨左望一眼,右瞟一眼,这俩人,怎么突然关系就好了呢???

呃,虽然不知道原因,毕竟是好事,也跟着乐呵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居然聊起了天,谈起了时下的政治情况。

杲远安书虽识得不多,但行走在外多年,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山大王可不好当,哪一处的势力强大招惹不得得懂,哪一处可以抢为地盘得有数,他能占据一个山头建下一个寨子,自然不是一般之人。更别说还能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这,是寻常人没有的胆识与魄力。

钱秀才原不过闭门造车,纸上谈兵。在书院里学问做的好,虽有意识的对圣上的旨意进行仔细的研读,但毕竟经历少,许多都地方都一知半解。

与杲远安这么一聊天,顿觉豁然开朗,浑身舒畅。俩人越谈越投机,竟然忘了时间。待天色稍暗,李子雨不得不咳嗽一声,略做提醒。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呐!”钱秀才感叹。

杲远安也甚是认真的回道,“与君今日之谈,难得投机,亦是感触颇深!”

再不走,天黑之前说不得就到不了家了。李子雨神情复杂的又做了一回恶人,打断俩人的对话,提醒时间已晚。

作者有话要说:李子雨: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神情复杂.jdp)

蜜粽君(→_→):那你还跟着傻乐呵。

李子雨: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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