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贫尼已跳出俗尘”周氏眉眼都不动一下，平静的开口。
“周侧妃，你觉得，你俗事已了吗？”杨月浅截住了她的话，语气有些淡，说话也直接，“郡王府的中馈，你掌了十数年，却只花了一天就扔了出去，难道说，郡王不在，那儿就不是你的家了，所有没有交待清楚的事情，都不必负责了，对吗？”
她说的这番话有点儿呛，话音落，在场的人头低得更低了，就连柳氏的哭唱声也不自觉的静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谁敢和周氏这样说话？！
“世子妃是在指责我吗？”周氏抬头，眼中蕴着幽幽冷色。
“指责不敢，我只是实话实说，周侧妃真的觉得，已经把所有俗事都了结了吗？就连你的亲生女儿出事，你也能扔下了？”杨月浅笔直的站着，迎视着她的目光。
她不动，他们的箭也始终是对着她的。
她现在这样直接的挑明，大不了也是应付他们射来的箭，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差不过是个死字。
上辈子她已经历过。
“”周氏定定的看着杨月浅，没说话。
她觉得，有些事或许真的做错了。
一开始的示威，如今已经偏离了她的想法，往最不可预料的方向滑去。
眼前的这个传言中痴傻多年的小丫头，远比她知道的厉害许多。
杨月浅也当仁不让的迎视着对面的周氏。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谁先示弱，谁就输。
不过，她比周氏多一份底气，她并没有谁困在局中，有危险的是徐时雯。
“三爷虽年少些许，但他一向内敛，潜心向学，一些事不曾教过，怕是撑不起来，倒是四爷平日里帮我打杂颇多，世子妃若是信他，不妨让他先顶上，三爷若有兴趣，也可从旁学一学。”
好一会儿，周氏才收回了目光，敛眉跪正，拿着木槌有规律的敲起了木鱼，声音淡淡的说道。
“年前的收益，大多充了军饷，余下的，过些天我让人送上来。”
“谢周侧妃指点。”杨月浅客客气气的行礼。
周氏这回算是妥协了。
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于是，杨月浅上前给徐修湛的牌位上了香，磕了头，带着人离开。
灯会的事，周氏不会没有安排，但，她也没必要再问。
徐启霍做了主事人，有什么不会的，他自然会去问。
“大小姐干嘛还为这事儿专跑一趟？”王嬷嬷很不解，在回去的路上，小声的问。
“当然得走一趟。”杨月浅笑道，“要不然，你觉得四爷能听我的？”
王嬷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徐家四爷确实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一回府，杨月浅就亲自去了一趟奉祖堂。
大门打开，徐启霍直挺挺的跪在那儿，悬着手腕，格外认真的落下一笔一划。
屋里点着长明灯，倒也不显昏暗。
这一瞬间，杨月浅似乎看到了上辈子的徐亦霈。
徐启霍这是在学徐亦霈吗？
脑海里，仿现了一个莫名的念头。
杨月浅止了脚步。
“大嫂？”徐启霍停了笔，转头看了过来，有些惊讶。
几天的禁足思过，他有些稚气的脸上也冒出了一些青茬，多了些颓废，却也似添了几分成熟稳重。
“四爷辛苦了。”杨月浅打量着他，含笑说道。
“大嫂这是来看看我有没有好好反省？”徐启霍收回目光，继续写字。
“四爷这是怨我呢？”杨月浅好笑的摇头。
“不敢，这是我应得的。”徐启霍说得平静。
这几日，他还真的是反省了。
他亏在太小看了她，所以才没有拿出对待徐亦霈那样的耐心和手段。
以后，他再不会犯这样粗陋的错误了。
“方才，我去了家庙，向周侧妃请教灯会的事，她推荐了你。”
杨月浅笑着，直奔主题。
“你大哥被押解进京了，二妹犯了大错，也被钦差带走，二爷不放心她身上有伤，跟着去照应了，周侧妃说，四爷常帮她做事，最合适这次的灯会主事，这不，我来请四爷出关。”
“我？”徐启霍眸光微动，笔尖一顿。
“可需三顾茅庐？”杨月浅戏谑的问。
“为家里做事，份内的事。”徐启霍搁下笔，爽快的起身，意味深长的看了杨月浅一眼。
站在那个位置，持的虽然火把，可对外实是郡王府掌家人的象征。
显然，她并不知道这次主事的真正含义。
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那就拜托给四爷了。”杨月浅这才福了福。
“大嫂客气了。”徐启霍说着，指了指地上的蒲团，问道，“那我还要这儿继续吗？”
“不用了。”杨月浅也不在意，她就知道他会意难平。
“多谢大嫂。”徐启霍也不过份，客客气气的行礼。
“爷。”这时，有一个丫环提着食盒出现在院外。
徐启霍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冲外面喝道：“谁准你来的？”
那丫环的脚步嘎然而止，慌乱的看了院子里一眼，立即低下了头退了出去。
“好了，你身边的人也是心疼你。”
刚刚那一声“爷”，虽只有一个字，但杨月浅却已听出来，那丫环正是不见了的草丫，心念一转，她若无其事的笑着说道。
“把这些收拾收拾，走的时候锁好门，灯会上要用的，直接去找徐兴和徐财。”
“好。”徐启霍态度极好。
杨月浅转身先出去。
经过院门口，那丫环更是低了头弯了腰。
脚步在草丫面前略停了停，杨月浅扫了草丫一眼，缓步离开。
她完全看不到这丫环的脸，但，前世今生的姐妹，就算不看脸，她同样也能认出来。
草丫，化成灰，她也认得！
她倒要看看，他们想唱什么戏。
“大小姐，那不是”王嬷嬷疑惑的回望。
“嗯。”杨月浅淡淡的应，“且观望着。”
“是。”王嬷嬷一愣，点头。
“那边的院子，你别走得太近，我可护不住你。”杨月浅睨了她一眼，重点提醒。
“老奴明白。”王嬷嬷脸上一红，低了头。
她确实萌生了去盯着草丫的心思。
“世子妃。”正说着，允田迎面而来，神情有些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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