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一个伤痕，岁月无法将它磨平，甚至在它身上添加了不少痕迹。任谁看了，都觉得触目惊心。
宁楚楚却面不改色，看了一眼之后，便唤了一声，"娘娘。"
惠妃抬了抬眼皮，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帮本宫搓背吧。"
"好。"宁楚楚利落地上了手。
帮别人做过身体护理也不是没有，帮人搓背倒是第一次。
她动作轻柔，用绢布在惠妃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搓着，又用玫瑰花瓣精油做润滑，实实在在地给惠妃做护理。
惠妃趴在浴桶边上，享受着宁楚楚搓背、云向巧洗头的双重呵护，朦胧雾气之中，话也跟着多了起来，"翘楚，我现在才算明白，男人真是靠不住的东西！"
这回，惠妃的自称不是"本宫"了。
宁楚楚估摸着惠妃是处于一个比较失意的状态，也许是此时比较享受，所以情不自禁地想把自己的苦水倒出来。而她身为局外人，也不好过多评判，便只是闭着嘴巴听着惠妃自言自语。
果然，惠妃又开始说话了，"那一日，我闯进玉泉宫的时候，看见湘妃的身体。那时的我，也如湘妃一般年轻，身子也像她一般美好，皇上时常爱扶我，说我如天仙美好。可自从我帮他挡了这一刀，又生下太子之后，我总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远了……"
说着，她猛地从浴桶里站起身来，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一双眼睛满目疮痍，"翘楚，你看，我现在的身体，是不是不堪入目？"
宁楚楚抿唇。
答案不言而喻。
虽然方才通过屏风看得出惠妃的身材很好，可屏风里真实的身体，却布满了妊娠纹，像渔网一般在惠妃身上蔓延，尤其是肚皮那一块，与背后的疤痕有得一拼。
惠妃见状，呵呵冷笑一声，"瞧瞧，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有时候，我真想问一问庆妃，她那让自己保持容貌的法子，能不能也让我保持身体的美好，这样，皇上是不是就不会再去烟雨楼了？"
惠妃说得很是痛苦，靠在浴桶边上，眼中闪着泪花，可始终不肯哭出来，"我为了他，在敌人袭来时，帮他挡了一剑，差点失去了半条命，留下背后那永恒的伤疤，如今，他却越来越厌弃我。"惠妃转头，狠狠地瞪着宁楚楚，"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宁楚楚顿了顿。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惠妃是想给她洗脑的感觉。
而下一刻，惠妃解下来的一句话，很快印证了她的想法，"皇上尚且如此，更别说顾寒生，他表面对你爱护有加，可还不是照样要娶和乐公主了？"
果然！
宁楚楚急急避开了惠妃的目光，笑笑道："娘娘说得没错，这世上，本就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转头，看着惠妃身上的妊娠纹，又道："娘娘不必为身上的纹路担忧，奴婢以前得神人指导，这帮助去纹路的法子，也是学过的。只要给翘楚半年时间，这些纹路必定不会再跟着娘娘了。"
惠妃隐了隐眼中的复杂情绪，"你能帮我除去这身上的纹路？"
"可以。"宁楚楚笑笑，"这身子和脸一样，都是需要保养的。很多人总以为只有脸露在外面，便只需要保养脸。其实整个人都是有所关联，身子的状态如何，也多多少少反映到脸上去的。"
惠妃笑笑，"本宫相信你。"
这么一来，帮惠妃去除妊娠纹的计划也就这样敲定了。
眼下，宁楚楚继续取了精油帮惠妃涂抹身子，忽然又听惠妃说道："有朝一日，本宫若是败了，你可记得，不论如何，也要帮我救一救岭儿。"
宁楚楚有些奇怪地看向惠妃，却见惠妃冷哼道："这个人，真的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可怕。你帮了我，可记得，也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啊……"
宁楚楚不解，本想多问，却见惠妃直接别过头去不说话了，显然是不愿意再谈的意思。
宁楚楚耸了耸肩，也不多问了。
服侍惠妃洗漱完之后，云向巧便招呼着小宫女们把那些洗漱用具都给搬出去，而宁楚楚则陪在惠妃身边，看着惠妃手里捧着一本书，可眼神空洞，手上的书一页也没翻动过。
云向巧端来了一份甜汤，喂惠妃喝下之后，便服侍惠妃睡下了。
晚间，从寝殿出来，云向巧吩咐道：“今日惠妃洗浴时说的话，你听过去，可也就罢了，若是此时传扬了出去，必定要你九族陪葬！”
宁楚楚顿了顿，这么严重？！
她大抵也知道云向巧这是在吓唬人，可这灭九族的说法，未免也太夸张了一些，若是隔墙有耳，岂不是白白受冤枉？
不过，宁楚楚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在古代的父母都不在了，唯一的嫂子不知去向，丈夫……也是别人家的了。
云向巧叹道：“娘娘，实在是受了太多苦了。”
宁楚楚默然颔首，送走了云向巧之后，才转身回自己的小院子。
其实像皇帝这般，有了功名之后就抛弃自己糟糠之妻的例子也不少，当初自己开美容院，遇到不少客户都是这样的。往事浮沉，她看多了，自然也就淡然了。
那时她不懂感情，觉着客人们都太过感性，可这回，看着自己前两日扔掉的顾寒生送来的药罐，突然发现，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何以五十步笑百步呢？
果然如方才自己说的，靠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
她在宫中，得积累财富，积累名望，积累属于自己的人脉，才能保证自己的地位不倒！如同现今的惠妃一样，即使皇帝嫌弃，惠妃也照样安安稳稳地坐上皇后之位！
于是，她越发觉得有干劲，将从骊山带来的玉桑花结合百合花一同嫁接养殖，打算在明年开春之时，做一批妆品，好慢慢部署自己妆品天下的计划。
与此同时，她答应惠妃帮忙去妊娠纹的事儿，自然也没忘记。
不过，这始终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儿，得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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