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薇忽然就笑了，笑容苦涩：“这么久不来见我，连妈都不会叫了？”
肖曼眼眶一热，心中那道隔阂轰然崩塌，她乖巧地在夏薇的躺椅旁蹲下，低声喊了一句：“妈妈。”
夏薇笑着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母亲的手干燥而温暖，让肖曼冰冷沉寂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慰。
夏薇低声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没多久，刚到。”肖曼不想让夏薇知道自己在见她之前居然犹豫了那么久。
然而夏薇却道：“我知道你肯定很早就来了，不知道应不应该过来见我，妈妈知道自己的情况特殊，所以不怪你。”
“妈妈，没有怪你。”肖曼小声说着，夏薇三言两语，就叫感情原本已经很淡漠地她声音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夏薇一笑，也不跟肖曼辨别，而是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肖曼赶紧起身扶住她，母女二人漫步走回来夏薇的房间。
这疗养院中环境很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套房，套房跟普通的小区房是一样的，厨房客厅卧室一应俱全。
当初就是看中了这里环境肖曼才将母亲安顿在这里的，不过……费用也很昂贵就是了。
夏薇将肖曼带到了客厅，居然还有闲心为她泡一杯红茶，捧着母亲泡好的热茶，水汽氤氲了肖曼的眼眸——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平静坦然的母亲了。
她想问问母亲最近的情况如何，却知道母亲是一个好强的人，生怕关于精神方面的问题会**到她，所以从来不敢开口询问。
只能从主治医生那里得知母亲的近况。
“我知道你是有事情才会来找我的。”但这次，夏薇却出乎肖曼意料的平静：“我清醒的时间不多，有些话，还是趁着现在跟你说吧……从酒店回来之后，我仔细想过来，你不想在颀夏工作，也有你的道理，现在颀夏都已经落入肖老贼跟那女人手里，你过去也没有什么用，妈妈……妈妈……”
她一连说了两次，才将这句有些艰难的话补全：“妈妈就不勉强你了。”
肖曼只是因为心情不好，再加上觉得多日没有过来，才想要过来看看的，没想到居然能听到夏薇这样的话，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看着女儿呆呆的模样，夏薇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面前这人，心中满满地都是疼惜，她知道当年的事情不光给她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女儿承受的压力一点都不比她笑，她疯了……肖曼却要坚强下去，中间付出的努力跟辛苦，不是没有经历过的人可以想象的。
她精神恍惚的时候，夺回颀夏就成了心中唯一的执念，为了这个执念，甚至忘记了女儿的辛苦。
偶尔清醒的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过分。
夏薇这样想着，便越发觉得愧疚，看看肖曼依旧呆愣的面孔，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女儿揽入了怀中。
夏薇是个很强硬的女人，她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将颀夏打理得井井有条，却不懂身为母亲的温柔，从小打到，肖曼很少享受到这样的亲近。
此时更是直接当机，觉得好像自己是在做梦。
却听到夏薇俯在她耳旁，低声道：“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坚持住自己的想法，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肖曼的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她听到震震碎裂的声音，差点控制不住眼泪落下来。
夏薇精神不稳定，清醒的时间不对，能等到肖曼的时候更少，所以这次，她要将新中的想法全都说出来。
“颀夏是外公留下的，受不住它，是妈妈无能……这、这不能怪到你身上，我清醒的时候还记得这些，有时候情绪激动起来，就全忘了。”
听着夏薇愧疚的声音，肖曼一下从悲伤的情绪中缓和过来，硬是将蓄满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她不仅没哭，反而露出一个笑容：“妈妈，别说了。”
夏薇终于停住，用一种泫然的目光看着肖曼。
肖曼的心被看得揪起来，她伸手抱住夏薇，小声道：“不会的妈妈，我们一定会拿回外公的东西的。”
夏薇一顿，沉默了良久，才伸手将肖曼抱住，声音低弱微不可闻。
夏薇难得情形，肖曼又陪在屋内同她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天色昏暗，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来喊夏薇吃饭，肖曼这才站起身来。
看着年轻的小**小心翼翼地护送夏薇走出房间，肖曼难免心酸，她的母亲曾经在颀夏叱咤风云，是S市内人人仰慕的女强人，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吃个饭都要别人小心看护的地步了呢？
目送夏薇离开，肖曼却没有马上从疗养院离开，而是转身去了妈妈的主治医师办公室，这位医生姓黄，今年四十有余，是母亲曾经的朋友，听说肖曼跟夏薇回国，他主动要求照顾夏薇。
“你妈妈的情况已经在好转了，上次酒店意外是我们的安保工作没做好，轻易就让别人将你母亲接走，但在酒店里她收到那么大的**，却能很快的恢复，也从侧面说明，她已经在好转了。”黄医生给肖曼仔细讲述了一下夏薇的病情，最后感叹道：“她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在拖你的后退，病理心理一时无法痊愈，她在强迫自己把那些令她崩溃的记忆遗忘。”
肖曼不懂这方面，听字面意思，好像是母亲的病情好转了，然而看黄医生的表情，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眉头深锁，仿佛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我妈妈到底怎么样了？”肖曼问道。
黄医生道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肖曼，而是从抽屉中拿出一份单据：“对了，这是上个月的结算账单，你看一下。”
那张账单很长，事无巨细地记载着夏薇在疗养院中的支出，肖曼脸色原本就不好看，看都这份账单之后，更差了。
黄医生知道她的难处，没等肖曼开口，就率先说道：“这账单不急，你有空就把它结了，没空放一下也没问题。”
“这怎么行。”肖曼咬牙道：“我会想办法的。”
黄医生是看到母亲是他旧友的份儿上才会将人弄进疗养院，不然依照夏薇这个情况，要进的应该是精神病医院，他已经帮助自己那么多，人家也是要吃饭的，肖曼不能让他作难。
黄医生了解这对母女的性格，听肖曼坚持，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你有空常来看看她，你妈妈是个很坚强的人，她会好起来了……还有……”
话说到这里，黄医生却戛然而止，肖曼疑惑抬头：“还有什么？”
黄医生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按照我对你妈妈的理解，单单离婚这件事情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将她打垮……我怀疑当年的事情，还有别的隐情。”
“隐情？”肖曼皱眉：“可是妈妈说……”
“她受到了很大的**，精神方面都已经出现问题，我们有理由相信，当年真正让她崩溃的理由……被她忘记了。”
肖曼蓦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假如真的有什么隐情，那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会忘？”
黄医生道：“人都是有自我保护意识的，这种意识是潜在的、没办法控制的……或许吧，我也只是猜测，你不要太纠结，还是把眼下的日子过好。”
话是这么说，但人心中一旦有了疑问，就没办法平静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从疗养院出来，肖曼的眉头一直都是皱着的。
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上车之后，还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对出租车司机报出了公司的地址。
半个小时后，肖曼在公司大厦门前下车。
仰头一看，二十六层的华悦大厦星光点点，即使已经到了下班的事情，还是有不少人没有离开，肖曼的目光一路往上，最后停顿在最顶层。
骆秋阳的办公室……灯果然是亮着的。
一路上到顶层，肖曼敲响了骆秋阳办公室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男人沉着的声音。
肖曼推门而入，直到深夜，才从办公室离开。
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肖曼到公司的时候，发现公司内氛围不太融洽，进门的时候看到前台正在与人说话，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肖曼刚一进门，对方就散开了。
散了就算了，一边走还一边不住地回头看她。
生怕肖曼不知道他们刚才的话题内容是她的一样。
跟肖曼一起进来的徐安也察觉到了不对，小心翼翼瞥了肖曼一眼，犹豫着开口：“肖姐……他们……”
“走吧，上楼。”肖曼却一口打断了徐安的疑问，率先往楼上走去。
这模样，落入徐安眼中变成了肖曼发现众人在非议自己，伤心之下逃避这个问题，不愿提气。
而那些人讨论的内容，不用问也知道是跟肖曼辞职有关，想到这里，徐安不由叹气，展会弄砸了又不是肖曼的事情……谁知道颀夏会在那个时候派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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