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不该如此软弱。”
我说道，那握紧少女的左手陡然一紧，随后缓缓地松开。
“调查员......不该如此软弱......”
她喘息着，不断重复着我所说的话，抬起左手看着掌心——那道原本刻画于灵符上的五芒星已然出现在血肉之中，那如同用墨画上的五芒星随着掌心的张缩而变动着，其上流淌着一股灵力的气息。
“那是聚灵阵。”看着少女眼中一闪而逝的猩红光芒，我沉声说道。
这么快就有复苏的迹象了么......
看来我得加快脚步了。
“聚灵阵？它有什么用吗？”少女询问着，将掌心对着旁边的空地。
“这和你接下来要学的东西有很大的关系。”
冷声解释着，我迈开脚步朝着村外走去，在那轮挂在天边的皓月照耀下，领着少女步行与荒原之上。
“呃，我还是听不到懂，雾雨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能救你命的东西。”冷眼瞥了一下少女，我简略地解释道。
“聚灵阵，能够直接通过法阵的发动，将周身的灵力直接汇聚在掌心当中为你所用......你可以把它当住石头一样吸到掌心，最后把它直接打出去，用来杀敌。”
“这样么......欸欸欸？！”
“杀敌？！！”由乃慌张起来，一脸委屈得快要哭起来了：“我不会打架啊！”
“你不会，但你的本能会。”
你的本能，你的那股杀意。
这绝对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杀手，单纯靠着这么一股杀意天赋就解锁了基因锁，这并之小说的主角可以说不相上下了——她只是个拥有杀意波动的普通女孩。
而现在，她是拥有者聚灵阵和杀意波动的尸姬。
“什么本能啊，我真的不会杀什么东西啊......”由乃很失落，但还是垂着头跟上了我，不停地打量着手中的聚灵阵。
“这个东西......真的能救我的命吗？”
“或许这个东西救不了你。”
“欸？！”
“但你的本能会救你。”
“都说了我不知道我有什么本能啦！”由乃自暴自弃似的说着，却是老老实实的跟着我走在这冲积平原上，在月光的洗礼下朝着平城京的方向走去。
是的，走去。
我可以使用风之羽翎，但那会消耗我本就不多的精神力，而且再带上一个纪花由乃的话我根本飞不出几公里就会直接累倒。
虽然很慢，但是为了安全着想，我还是决定放弃一切交通工具，用步行的方式前往平城京——水上可不安全。
虽然地上也不安全就是了。
“大概还有三分钟的路途。”
估量着已经走出的距离，我朝着由乃说道。
“三分钟？”
“你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去熟悉它，三分钟后，是活是死就靠你自己了......在那个地图之上，你可能没有发现，第一个红叉就直接堵在我们前进的路上，没有任何绕过去的办法。”
“我一定会活下去的！”果然不是普通人，少女的第一反应却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而在她并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时刻关注着她周身波动的我在这一刻察觉到了——那股癫狂的杀意波动骤然显现了一瞬，只是让其眼角旁的一道细小疤痕变得微红，就在瞬息间消失不见了。
我很期待，拥有杀意波动和尸姬体质的预备调查员，能够发挥出怎样的战力。
我并没有欺骗少女，路途却是只剩下三分钟就到了那个标志着不祥的地方，而且我们也确实没有办法可以绕过它，但有一点我说的有点绝对了。
是死是活，可由不得她。
很快的，在少女那不停给自己加油鼓起，如同要上拳击台一般的准备之下，我终于见到了那处我记忆深刻的地方——那个古战场。
看着那荒芜的田埂，看着那轮倒插在田间的旗帜，我微微地勾起嘴角。
“我又回来了。”
“又回来了？”
“准备好了吗，由乃。”
“时刻准备着，雾雨！”少女一个激灵，像是报告似的说道，那一直引而不发的杀意波动又是在瞬间显现了一瞬。
看着那田埂间不知何时已经满上遍野的鬼神，那扶桑百鬼当中各式的鬼怪缺胳膊少腿地缓缓爬来，形成了一道包围圈将我们团团围住，我瞥了一眼由乃，开口道。
“上吧。”
“嗯！”尸姬少女并没有让我失望，而是和常人相反地愈加兴奋起来。
看着尸姬那彤红兴奋的面容，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其身上开始频繁波动起了那股杀意。
医师，你真的是帮了我好大一个忙。
她是尸姬，是尸体，即使拥有自我意识，也已经不是人了。
唰！
在那股杀意再度显现之时，由乃眼角旁的疤痕陡然一红，在那实质的猩红杀意之芒溢散而出的同时身子陡然一震，化作了一道残影直奔包围而来的百鬼冲去。
然而那百鬼们岂会弱了一个看似普通的女孩子，纷纷狼嚎着掀起一冲天的滚滚黑烟，那阴风煞气直往纪花由乃身上扑，而自己的爪子也挥舞了起来。
在这般看似绝境的情况下，由乃冲锋的势头陡然一遍，身子在拉开的一阵蛇形残影当中跃进那百鬼当中，而我的感知当中也察觉到了一股不俗的灵力反应在百鬼当中传来，随后——
“轰！！！”
一道华光伴随着惊人的巨响直接在百鬼群中炸开，那百鬼的身体直接被灵力的爆炸炸得血肉模糊，残肢断臂直接炸上了天粉碎成肉末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雾雨！”而成功建功的少女也显露在那道空缺当中，正一脸兴奋地朝我招手，脸上甚至还占着那来自不知名鬼怪的惨绿血渍。
经验不足。看着少女这番动作，我默默地闭上了眼。
“嗤！”
那是血肉被洞穿发出的声音。
“呃......”
当我睁开眼之时，看到的是出现在由乃身后的一只狰狞可怖的妖怪，而那妖怪的爪子也从由乃的身后直直地穿过，将其整个肚子都开膛破肚。
“呃啊......呃额......”
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腹部的爪子，那盛极的诡异气息一落千丈，彤红的脸色却是不降反升，活像被蒸熟了的脸一样。
“呵呵呵......”
陡然，她笑了起来，如银铃般的笑声咯咯地响彻在这战场上，身子搐动的同时那股杀意波动开始狂暴起来，她开始低垂下头，那实质的杀意波动却是盛极到了一个极点。
这就是我看好她的地方。
尸姬，是活死人。
由乃笑着，却是身子陡然往前一冲，在一阵血液横飞当中将左手狠狠地往后一抓！
——“嘭！”
那妖怪的头直接被聚灵阵炸成了肉糜，甚至连骨头茬子都没剩下，直接糅合在血肉当中将由乃的脸染成了血红。
“雾雨。”
她冷冷地说着，看着我，那黯淡的双眸中杀意涌动。
嫣然，她笑了，满脸血肉的情况下笑得很娇艳，绝美的尸姬轻轻开口，那血般的红唇轻启着：
“我会杀给你看。”
话罢，她的身子便又是变得模糊起来，却是已然拉出了一道残影朝着扑向她来的百鬼反扑而去，那刻画着聚灵阵的左手不够用的情况下还将右手都用上了，乌黑而锋利的指甲直接从手上长出，在狂乱的挥舞当中与聚灵阵的爆破掀起一阵阵的腥风血雨，举办出一场杀戮盛宴。
“呵呵呵......"
噗嗤！
轰轰轰！！
那道血色的残影不停地移动着，在那令人惊起一身冷汗的银铃笑声中与百鬼厮杀着，你一爪我一爪地杀戮着，在身体的伤痕渐渐累加之时，也将属于百鬼各色的血液和自身的血液沾染，在不知何时笼罩了战场的一团血雾当中忘我而愉悦地战斗着。
这才是我要的。
如此战斗力的尸姬，如今学习了我的岚风，哪怕是武士也会在顷刻间被其用着换命的方式虐杀！
——纪花由乃，是尸姬，不是活人。
那横飞的血肉不止何时已经静静地趟在地上，为来年野草的生长提供有一份养分，而在血流遍地的田埂间，那被血雾笼罩着的尸姬少女正低垂着头，咯咯地笑着。
真是惊人的战力。
“忙完了？”缓缓地走到她身前，我沉声问道。
“......”
似乎是杀上了瘾，那双眼猩红得如同患了红眼病的尸姬愣愣地看着我，却是缓缓地笑了起来，其脸上遍布了猩红与惨绿的血迹。
“呐，雾雨......”
她说着，往前走了一步，脸几乎贴在了我的脸上，那谈吐间的呼吸却没有来自死者的恶臭，而是一股典雅的幽香。
“我能......”她缓缓地说着，那流荡着杀意波动的双眸于我对视着，笑容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杀了你吗？”
她说着，那股本该平息的杀意波动又沸腾起来，恍惚间我能嗅到那浓郁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而眼前的尸姬少女也愈发地绝美起来，似乎只要答应她，就能坐享美人怀一般。
但是。
“不能。”
魅惑的本领，谁都比不上弥生。
“无趣。”尸姬白了我一眼，随后那沸腾的杀意直接冷却了下来，脸上那兴奋弑杀的彤红也缓缓地消失，包括那诡异而又盛极的气息也开始衰落。
她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气息一变，失去了杀意波动支持的身体开始摇摇摆摆起来，无力地躺倒在我的怀中。
半响，那失去意识的少女又苏醒了过来，朦胧的双眼半睁着，用那带着期盼与希翼的虚弱语气，说：
“雾雨......我赢了，吗？”
“你赢了。”
我也赢了。
“那就......好......好了......”她呢喃着，随后眼睛又是一闭，彻底失去了意识。
哪怕是失去了记忆，也是拥有着双重人格啊，纪花由乃。
但这更好，不是么？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处理点小麻烦。
我缓缓地蹲下了身，将怀中的尸姬轻轻地放在地上，看向了她的腹部——那本应是一道从背部直接捅穿身体的贯穿致命伤口，可在尸姬体质的作用下，那本该肝脏四甩的伤口被封闭了起来。
——一层暗红色的肉膜直接堵住了那道伤口，直接强行锁死了二次创伤的可能性。
但即使是尸姬，仍由这种伤口存在，也是会挺不住的。
活死人也会死，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死的，哪怕只剩下概念的“黑火”也一样。
所幸的是，尸姬的治疗方式，比活人要简单粗暴得多，也要快速得多。
划！
运用着最低程度的精神力，凌厉而又薄弱的风刃直接割破了我的左手动脉，那滚烫的鲜血在下一刻直接喷射而出之前被我直接按在那道贯穿了腹部的伤口上，随后那层肉膜直接将我流出的滚烫血液吸收，少女那絮乱而又低沉的气息也随之变得稳定起来。
“她用的是你的力量......治疗也需要你来提供血液......”
在那昏暗的屋子内，遮盖了灯光的医师用那死者的亡语在我耳边嘶语着：
“她是你的......尸姬......”
血液飞快流逝间，医师的话语依旧回荡在我的耳边，也让我在回忆当中感到身子渐渐地寒冷虚弱起来。
应该够了。
粗暴地将风流捏成布块的模样将动脉的伤口捆绑起来，我站起了身，脑袋却是陡然眩晕了起来。
血液流逝得有点多了......下次不能这么鲁莽，要慢慢来才行。
如此想着，我的眼光却是瞥向了古战场的深处。
“好久不见。”
在那轮依旧皎洁的皓月之下，月色的华光照耀着那名伫立在路中间的鬼将，其身上暗褐色的瓦甲将月光全部吸收，可那柄长得离谱的野太刀却是在月光下泛着秋水般的华光，凌冽而又寒冷。
在我的主动招呼之下，他终于开口了，结束了这场长达十几分钟的观望。
“......旅法师”
他也记得我，并且拔起那插在地里的野太刀，刀刃朝外抗在肩上缓缓地朝我走来。
“汝为何不逃。”
“我为什么要逃？”
“汝......进入了......”
那鬼将的话语却是顿住了，就这么和我对面对面站着，陷入了沉默当中。
“我可没有闯入古战场。”我微微一笑。
在我的脚下，仅仅是数厘米的距离，在我的这一边是正常的沙土路，而在标志性的那道血迹的另一端，则是在月光的照耀下却黑得出奇的沙土。
那是禁地的沙土。
那是，
——古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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