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你说宋小姐啊，不着急，等会她做完检查会直接去你那里。”
发完邮件，季柠才突然想起刚刚心外科主任的话，所以等会宋漓会来自己办公室？
会诊几年来，季柠第一次产生了临阵脱逃的冲动，她要怎么面对宋漓？即使没有见过面，宋漓也是知道自己名字的吧，毕竟曾经中途突然打断她和孟皓的爱情。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季柠坐在办公桌前，手慌乱地在敲在红木桌子上，目光突然扫到自己的姓名牌，迅速伸出手，收进了抽屉里。
她站起身，在办公室里四下张望着，但凡透露姓名的东西，甚至白大褂上的名字，都被她拽了下来，办完这些以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还没坐会座位，就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心脏陡然紧缩起来，薛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师姐，我带个病人过来，进去了哈。”
轻轻回应一声“可以”，季柠深呼吸几次，手放在茶杯上，喝了口绿茶，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却始终盯着那扇缓慢打开的房门，看到了门后那个孱弱消瘦的宋漓。
按部就班地坐到季柠面前，宋漓把自己的检查单递给季柠，莞尔笑道，“医生，这是我的检查单，刚刚隔壁的顾主任说让我之后直接来找您。”
季柠则完全出于放空状态，完全没有听到宋漓的话，还是薛博在旁边提醒了好几次，才回过神来。
轻咳两声，季柠接过检查单，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指标，心情更加沉重了几分，但凡合格的心内科医生都能看出来，宋漓的病情不能再继续拖下去，单纯的保守治疗只能再维持很短一段时间，如果还不做手术，发作的频率只会越来越高，甚至会引起越来越多的并发症，到时候只会回天乏术。
可问题是，技术再精良的医生都会感到棘手，依季柠目前的手术经验，只能判断出手术成功的积虑只有百分之十，即使成功，后续还要不停地服药，而且，她并不敢接受这台手术。
“医生，什么情况，您尽管直接说出来，我都习惯了。”
宋漓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虽然面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眼中却带着乐观。
季柠看着对面与自己不足一米距离的宋漓，不禁又开始发呆。
原来，这就是他爱的女人啊，果然…和照片中一样，是个气质超然的美人。
“师姐，师姐…”“医生，医生？”
听到薛博和宋漓同时在叫自己，季柠才猛地拉回思绪，仓促地一笑，把检查单放回桌面，叹了一口气，“刚刚我简单看了一下你的病史，看到你已经动过多次手术，现在在用保守的药物治疗，对吗？”
宋漓点了点头，认真地听着。
“那如果我告诉你，现在你的病情已经到了非手术不可的时候，并且现在国内的医疗设备和医生团队没办法支撑这台手术，你愿意尽快去国外尝试一下吗，虽然手术成功的风险极高。”
毕竟工作已经好几年，季柠还是尽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冷静，客观地把事实陈述了出来。
然而对面的宋漓闻言愣了几秒钟，轻轻摇摇头，“我现在没办法…”
话还没说完，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宋漓说了声抱歉，便起身到旁边去接电话。
“嗯，我现在在医院呢…你别担心，医生还没说呢…不用来接我，你工作忙，就不要惦记我了。”
“嗯，我自己检查完就直接回家了，好，下班后我做好饭等你来。”
尽管宋漓的声音很轻，季柠还是听清了全过程。
想想也知道，电话那端是孟皓。真难想象，孟皓还有这么放心不下一个人的时候。
“不好意思医生，我知道我的病情很严重，今天来也是上次淋了雨，身体不舒服才来的。但是…我这边目前情况有点复杂，还不能马上就离开，能不能麻烦您再想想办法，用药物再拖延一段时间。”
是什么让一个女人连生死攸关的事都可以暂且不顾呢？情况有点复杂，应该是指孟皓突然与别的女人成婚所造成的影响吧。两个人原来一直还在联系，而且甜蜜如初。
季柠突然发现自己像个傻瓜一样，为了那个人施舍的一丁点善意就沾沾自喜，完全忘了对方心中已经有了挚爱…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作为一名医生，在他的挚爱面前，谈到生死这个话题。
如果可以，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发现那张照片，没有去参加苏老夫人的寿宴听到小漓的名讳，没有好巧不巧地在今天值班，碰上这个叫做宋漓的病人。
“我只是医生，给病人最合适的建议，但具体怎么做，还要病人自己决定。”一边在电脑上打着药房，一边这样说着。
等目送宋漓走出办公室，她的表情才陡然衰败下来，眼睛低垂着，眼角已然湿润。
“师姐，你怎么了，刚刚你真的很不对劲。”薛博凑过来，担心地盯着季柠的脸色问道，他认识季柠这些天，还没有见过她工作时候这么魂不守舍。
沉默半响，季柠眼眶泛红，面上的表情带着浓重的悲怆，慢慢抬起眼睑，和薛博对视，她哑着嗓子开口道，“她是孟皓喜欢的人…”。
“我今天第一次看见她。”果然让我自惭形秽。
一句话，让室内陡然安静下来，薛博的瞳孔陡然放大，继而又恢复正常，嘴唇紧抿着，皱紧了眉心。
季柠一直在试图掩藏这些事，不想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很狼狈，但不知怎的，她突然就不那么想强撑着，当着薛博的面，把之前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她不知道，已经走出去的宋漓，去药房拿药的过程中，无意间扫了一眼大厅中央用来导航的频幕，注意到了值班表上心内科那一栏季柠的名字。
手上的药单慢慢飘落在地面上，宋漓没着急去捡，上前几步，点开了季柠的医师简介，手指顿在医师简介栏出现的照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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