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这就要走了，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不如去俺的新宅坐一坐，你不是想知道俺过得好不好吗？”白氏嘴角勾着冷笑，摇着团扇，好扇飞自己心中的火气。
小崔听得两眼发懵，又是负心人，又是夫妻，小娘和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可千万别让老爷知道啊，要不然可就惨了。
“小娘，俺们还是走吧，要是让老爷知道，你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他会生气的。”
“闭嘴。”白氏赶紧瞪了她一眼，让她少说点话。
崔烨沉默一会，也不知道是因为白氏的话，还是小翠的那句老爷，他沉默的点了点头，大步往前走，而方向却是金水巷内。
“呼。”白氏轻吐一口气，知道是暂时留住崔烨了。她扭着腰肢往回走，边道：“回吧，不去看杂耍了。”
三人错落而行，来到小院，白氏笑吟吟的看着小翠打开铜门，侧身走了进去，回眸看他。“你不是想看俺过得如何吗，进来啊。”
崔烨敛了敛眸，长腿迈了进去，而后停留一瞬，告知小翠。“不必关门。”
小翠一惊，又是一喜，连忙将双门大开。这样的话，四邻都能看见，也能少些流言蜚语。
白氏嗤笑一声，娇声娇气道：“没想到你还在意这些，当初白天滚床单时，你怎么没想过避讳。”
“我只是觉得，现在这些对你不好，毕竟……他也会介意的吧。”
崔烨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苦苦讥讽他的女子，哪怕的她的话语再轻狂，眉眼多肆意，也难掩幽怨愤恨。
白氏眉眼闪过一丝慌乱，勉强站定，目光斜视，“什么他，你胡说什么。”
眼前的小院一览无遗，一枯黄大树，两张石桌，几对石凳。厨房柴火，水井木桶，连一旁绳子上搭晒的衣裳，也是一深一浅，一男一女，交织一起，暗喻不分离。
白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中再难掩饰惊慌，仓皇退了几步，撑住了石桌。“你，你都知道了。”
崔烨喉咙一哽，有些酸涩，毕竟是曾经真心喜爱，发誓呵护一声的女人，如今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婉转承欢，接受庇护。原本在巷口，他以为自己可以淡然面对，可是看到这个处处有两人生活气息的小院，他还是一时难以接受。
“他......对你好吗？”
“嗤，你说呢。不知道比你对我好翻了几百倍，俺要什么他就给俺买什么，时兴的缎面，金银首饰，点心美食，从来都没有缺过。”
经过一瞬间的慌乱，白氏找回了点底气，瞪着他道：“再没有恶婆婆说俺懒，整日来骂。也不用洗衣裳下地，只为讨口吃食。还有那些讨人厌的妯娌，算计攀比，这里统统没有，可不比崔家好百倍。”
“也对，如此一比，傻子也知道选这里。”崔烨轻笑一声，有些落魄，眉眼多有执拗。“她除了金银财物，可曾许诺你名分？”
话已至此，白氏脸色蜡白，知道自己的底再也兜不住了。
他知道了！
为什么，他是如何得知的。一瞬间惶恐袭来，各种辱骂不耻的难堪，她都能挺过去。可唯独，她不想让崔烨这么看自己。她该是高高在上的，享受富贵的，而不是背着狐媚外室之名的肮脏之人。
“你......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白氏勉强的笑了笑，盯着衣服上的绣花，好像自己也如它一般干净耀眼。“我家老爷，自然对我好的很。”
对你很好，便是让你做外室？这句话在舌尖翻滚，崔烨最终没有说出口。他来之前曾想，自己过来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劝导，引回正道。
如今却忽然明白，这件事由他所说，便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那他，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看也看了，酒楼还有活计，我先走了。”崔烨沉默说完，拱了拱手，提出告辞。
“崔烨！”白氏陡然一声尖叫，停住了那人离去的背影。她想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今日的结果，都是对你的报复。
“俺过得很好，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俺不想再看到你。”
崔烨望着空旷的青石板，能看清缩在角落小丫鬟脸上的茫然，他回道：“是吗？甚好，祝你们百年好合，别过。”
“百年好合......”这四个字再她嘴里嚼碎，含着血泪吞咽，她抬起头想要骂那个狠心的男人，却见院子陡然就空了。
“小娘，他走了。”小翠小心的走的了过来，伸手递了一张帕子。“小娘，擦擦眼泪吧。”
“俺哭了，又哭了。”白氏抹了一手泪，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崔烨，你这个坏人，你这个王八蛋……”
小翠听着小妇人哭嚎怒骂，心中也渐渐理清了两人的关系，刚刚这个男人，应该是小娘以前的相公吧。
“小娘，你为何放着正头娘子不做，要给老爷做外室。做外室虽然吃的好，住的好，可是街坊邻里都笑话呢。你就算吵得过她们，骂得过她们，心里委屈的还是自己啊。”
白氏抬起眼看她，泪水打湿妆面，哭的万分狼狈。她心里空茫茫的，红唇微动。“为什么啊，因为，他不要我了啊！”
若不是崔烨狠心与她和离，她也不会贪慕虚荣的非要做别人的外室，她也能吃得了苦，下得了地，只要崔烨疼她。可是，是崔烨先不要她的，她做外室又有什么错。
“为什么，奴婢看刚才那位郎君，还是念着小娘的，要不也不会找到这儿来。”
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可这位郎君生的不差，衣着也干净体面，说话也咬文嚼字，应该是个读书人。如此一比，可比年近四十，中年发福的老爷强多了。
“你懂什么，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其实最是负心薄幸。联合自家兄弟嫂嫂，就只会欺负俺。俺又没做错什么，就和离出门，有家不能回，才跑来这镇上寻一口营生。他崔烨但凡有点骨气，也不能被别人逼着同俺和离啊……”
“竟是这样……”
白氏一时沉浸在她编造的故事里，是崔家所有人对她不好，是崔烨的错。她应该享受现在的好日子，而不应该感到羞耻，只有她过得越幸福，才能证明那些人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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