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都被这句话惊呆了，那根细细的触须挺直了一会儿，忽然‘疯狂’地拍打着她的手背，气呼呼地说：“你是不是FONG啦！楼顶上能有神马呀？”
欧阳嘉拉开房门，仔细看着每个房间的布局，轻声说：“你爸说的，他说楼顶上有大树。”
“把拔骗你嘞！”
欧阳嘉在卧室门口停了一下，怔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摇头果断地说：“不，他不会。”
“哪……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小花不大情愿地爬了出来，沿着手臂爬进了她袖子，用力地舒展了一下，欧阳嘉感到滑溜溜而冰凉的触感在自己手臂上缠紧又放松，催促道：“快点，别玩了。”
“哎，麻麻对我一点都不好，也不给我吃饱，还老要我干活。”小花嘟嘟囔囔地说，从她袖口边缘探出小小的花盘，欧阳嘉皱着眉头，抬起左手，装作整理袖子的模样，右手三根手指精准地抓住了小花的‘头’，仔细地检查着。
上次看到小花的时候，它花盘中央出现了三个洞，位置简直像是人类的眼睛和嘴巴，当时把她和杨可吓了一跳，以为要变异了，她还做了好几次关于小花的花盘变成了一个人头，下面拖着一根细长的茎秆，在她手上扭来扭去撒娇的噩梦。
但是现在看来，小小的花盘中央平滑一片，什么都没有，冰凉而柔软，就像捏着一个果冻一样。
“在你们人类的世界里你这种行为叫猥亵哦。”小花摇晃着细密簇生的花瓣，娇声抱怨，“即便你是我麻麻也不行。”
欧阳嘉来不及管它，快步走到窗前，侧过身体，装作观察环境的样子，看了一眼头顶，外面是平滑的外立面，贴着灰色的小块瓷砖，连上下水道都没有，压根没有任何可以攀援的地方。
“小花，你可以吗？顺着墙上去？”
小花扭着两片叶子，嘟嘟囔囔地说：“也不是不行啦，可是如果上面有好吃的东西，你得给我吃哟。”
欧阳嘉敏锐地说：“那就是上面的确有东西？”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小花摇头晃脑地说，“太远了，感觉不到，我还小嘛。”
欧阳嘉沿着窗户摸了一圈，起初她没发现把手，还以为是拉窗，但是仔细检查过了，惊讶地发现卧室的窗户是打不开的，只是做做样子。
“奇怪。”她嘀咕着，快步走到客厅，沿着宽大的落地窗检查了一遍，结果是一样的，窗户是窗户，但是打不开。
这就是高级公寓的设计吗？一切都用中央新风系统，连个窗户也不让开，怕出什么意外事件？
她果断地转身离开，关上门，若无其事地沿着走廊往另一侧走去，没有去电梯方向，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的话，就算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打不开，消防通道里的楼梯间一定有通风口。
果然，顺着走廊直走到底，水电箱旁边，挂着EXIT指示灯的地方就是楼梯间的门，上面一个明晃晃的摄像头挂着，旁边还贴心地在墙壁上提示‘您已经进入摄影区域’。
“看你的了。”欧阳嘉不动声色地用左手掩住嘴，装作打哈欠的模样对小花说，小花低低地抱怨着，被欧阳嘉一把拉了出来，在右手里稍微一团，捏成了一个小小的球形，不顾它‘哎哟’的小声叫唤，很自然地在经过的时候甩了下手，小花球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嗖地正好落在楼梯间的门缝附近。
它伸展开茎秆，用两片叶子在地上支撑着，蜻蜓点水一般，一溜烟地就钻了进去。
欧阳嘉站在原地，仰头看着水电箱的门，好像在研究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东西，耳朵却竖起来听着里面的动静，其实小花是寄生在她身体里的，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能力，能让两人用脑电波进行交流，完全不必在意距离。
“麻麻这里好臭哦！”小花大概是爬到了通风口，这里一般是保洁丢垃圾袋的通道，味道难免不佳，它探头进去闻了一下，恶心地又退了回来，用一片叶子在鼻子前面扇着风，假哭道：“我真要进去吗？”
“加油宝贝儿！惩奸除恶就看你的了！你是妈妈的小英雄！”欧阳嘉鼓励道。
“呜呜，可是好讨厌……人家不想当小英雄，人家想当小公主。”
欧阳嘉毫无耐心地蹬了一下高跟鞋，虽然地下铺着地毯，在空荡荡的走廊尽头还是发出极其响亮的一声，小花哭唧唧地妥协了：“好嘛。”
它没了声音，大概是沿着通风管道往上爬了，欧阳嘉还没有习惯和小花建立起类似‘心灵感应’的关系，只能通过一丝模糊的抓不住的感觉揣测，她正在全神贯注琢磨的时候，突然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
“姑娘，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这可把欧阳嘉吓了一跳，因为之前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怎么就有人突然来到她身后了？难道是楼道管家看到她久久不归来找了？
她紧张地转过身，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好几个解释的理由，但真切看到来人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在离她三四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五十岁出头模样的阿姨，慈眉善目，和颜悦色，身上穿着一件款式奇特的灰蓝色长袍，下面是米色阔脚裤，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非常顺滑贴身，沿着颀长的身体如水般滑落，站着的时候一丝涟漪都不起。
一看就很贵！
她头发花白，面容却比发色显示的年纪要轻，也许是保养得当，白皙的脸上皱纹不多，就是有，也只能给她增添年龄的魅力，而不是衰老带来的颓丧，一双眼睛深如湖水，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咄咄逼人的责问态度，纯粹是关心。
“啊，我……”欧阳嘉胡乱地挥挥手，解释道，“我是来看房子的……我朋友推荐我说这里的房子不错，所以……想四处走走，看看环境。”
老阿姨点了点头，和气地说：“这里的房子是很好，你朋友没有推荐错。”
她侧头看了看欧阳嘉身后的水电箱，笑着说：“可是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
“是……是啊。”欧阳嘉不知道她来了多久，是否观察到自己什么事都不干就站在这里发呆，笑着解释，“刚才忽然想到一些事，不觉就入了神。”
“哦。”老阿姨很温柔地劝道，“小姑娘家家的，就不要心事太多，会长皱纹的。”
“是啊……所以我刚才下决心了。”欧阳嘉笑着说，看她一直不离开，只能暂时舍弃小花，往老阿姨的方向走去，做出要走的样子，同时嘴上问道，“阿姨你也住在这里吗？”
老阿姨微微歪了一下头，露出明显很幸福的微笑：“是的，我住了快三年了，以后大概也会一直住下去。”
“这里……不是公寓吗？一家人住的话，会不太方便吧？”欧阳嘉试探地问，竭力做出一个来找房子的租户应有的态度。
“我是一个人，儿子住在外面，所以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老阿姨轻描淡写地说，看她走到自己身边了，多问了一句，“你是迷路了吗？要我送你回电梯？”
欧阳嘉呵呵地干笑了两声，连连摆手：”不用了，沿着这条走廊往前走，中间就是电梯，我知道的。“
“哦……你知道呀。”老阿姨意味深长地笑了，不知为何，欧阳嘉心里突然有些慌，感觉她似乎看穿了自己的一切，来的目的被揭穿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样。
她不自然地干笑了一下，从老阿姨身边越过，鼻端闻到一阵好闻的草木清香，不像花香那样甜，也没有柑橘类的清新，纯粹来自大自然青草的味道，非常令人舒服。
不管怎样，她应该没有恶意吧？
欧阳嘉正这么想着，发现老阿姨也转过身，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往电梯方向走去，她心里有些发毛，鼓起勇气问了一句：“阿姨，你也住在这一层吗？”
“不是呀，我住在顶层。”老阿姨信步闲游，软底的绣花鞋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动作轻盈而快捷，就像一只优雅的猫，“今天顶层进行消灭白蚁的例行工作，我就下来转转，等他们完成了再上去。”
“白，白蚁哈？”欧阳嘉吃惊地笑，“想不到这里还有白蚁。”
“嗯，别看高楼大厦，钢铁水泥，以为它们活不下去，其实有些昆虫是特别讨厌的，就会想方设法从缝隙里钻进来影响人类的生活，必须要及时消灭的。”老阿姨和气地说。
没来由的欧阳嘉心里毛毛的，不觉加快了脚步，幸亏这条走廊也不算长，很快就看到了楼梯口的小厅，她松了一口气，礼貌地说：“阿姨，拜拜了。”
“好的。”苏雪珍颔首，看她走向电梯，笑眯眯地说，“阿姨看你面善，以后住进来了，一定还会见面的。”
欧阳嘉背对着她也觉得尴尬起来，嘴上说着：“好的，一定。”手忙脚乱地按下电钮，冲进了电梯。
苏雪珍不急不缓地从宅院的后花园走到厨房和外面的交界处，手里还拿着一把园艺剪刀和一束刚剪下来的菊花，保姆小李看见她，放下手里的活过来迎，伸手去接她手里的菊花，笑着说：“珍姨，我还说你去后院这么久干啥了，原来是去剪花啊。”
“是啊，小姐住院了，等她回来的时候，房间里有鲜花，会开心一些。”
“你想的可真周到，怪不得先生和小姐都离不开你。”保姆无心地称赞道，苏雪珍眼中掠过一丝暗芒，嘴上说道，“不过是个用惯了的下人罢了，你要是能在尤家做满二十年，你也可以。”
小李一边整理手上的花一边打趣道：“我可没这个福气，做几年挣了钱，有了经验，我打算出去开个小家政公司，自己也当当老板。”
“哎呀，我们小李就是有出息，已经想自己当老板了啊。”苏雪珍笑容不变，看着她抱着菊花跑出去，施施然地走到客厅，拿起奶油镶金的古董电话，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几乎是立刻，那边就接通了，霍清泉的声音响起：“妈？”
苏雪珍笑得很开怀，声音里都透着高兴：“泉儿，你上次说的那个女孩子，我今天见到了。”
“啊？”霍清泉微吃一惊，有些不相信地问，“妈，我什么都没说，你别是认错人了吧？”
“放心，我不会认错的。”苏雪珍笑容绽放得更大，“她的身体里，跟你一样，有一朵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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