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笙眼睛一酸，她不由分说的拉住林院长的手，“车脏了洗就好了，林院长站这么长时间肯定累了，我们开车过去。”
拗不过江言笙，最后林院长紧张的坐在了后座，不管江言笙怎么拉都不肯坐在副驾驶，因为她不太会系安全带。
“林小姐，刚才我没注意，还是把你的毯子弄湿了点。”林院长下车的时候有些歉疚的指着江言笙后座下面铺着的一块白色羊毛毯，上面只有微不可见的一小块水渍。
她刚才在后视镜里看见林院长一直小心的拎着自己滴水的衣角，有不小心滴水的时候就伸手去接再抹在上衣的角落里，但还是有疏漏的地方。
江言笙关上车门，撑了黑伞，刚好把两人盖在里面，她笑了两声，“我没看见哪儿有水啊，林院长我们先进去吧。”
辰星孤儿院的位置很好找，周围的环境不仅仅是偏僻甚至可以说是荒凉，门口竟然连油柏马路都没有铺，全是沙土，一下雨就变成深陷的泥泞，脚印印上去很快就给冲刷没了，难怪刚才林院长的裤子是狼藉的样子。
孤儿院的门口高高悬挂了一块大大的牌子，似乎因为经费不足的愿意，辰星的星字有一小块掉了但是没补上，看上去有些荒凉。
里面只有两幢简单的小楼，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是简陋的平房。
江言笙的高跟鞋在这种地方走起路来也很费劲儿，但是她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林院长越走越觉得自己刚才的提议实在是太莽撞了，她愧疚的看着江言笙已经沾上泥巴的红色高跟鞋，“江小姐，是我没想周到，应该等好天再带着你过来的……”
江言笙看了眼自己的鞋，不在意的说到，“正好这双准备扔掉了，现在还能走这块地已经让我挺惊喜的了。”
门口站了一个打伞的中年女人，看见林院长的身影立刻激动的朝她挥挥手。
林院长侧身对江言笙解释道：“这是我女儿，她爸年轻时死的早，孩子和我姓，在孤儿院里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她帮着我做，老师保育员保洁都是一起做的，大家喊她小林老师。”
“妈，你怎么好半天才回来？中饭都还没吃呢，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小林老师看见林院长就松了口气。
“我这不是一年才能见一次方女士有好多话想要说吗？”林院长说话不急不忙还有条有理，“而且下雨了路上不怎么好走，我怕摔倒，走的就慢了……”
“那好歹打个电话回来，上次给你买了个手机也不用，再不济人家墓区那边是富人区买的，安保那里总该有个能打电话的座机吧？”她抱怨了几句一抬头才发现林院长的身后跟了个陌生面孔的江言笙，“这位是……”
林院长拍拍她的手，“你上次和我说的叫什么……电话号码我总是也记不住，记这东西没什么用，该好好记着方女士的恩情。”
她拉了下江言笙手，“这位就是方女士的女儿，林小姐。我们今天早上还在给她寄信呢！”
小林老师看着江言笙的眼神顿时变得尊敬起来，她热情的招待着江言笙进去，“原来是江小姐，这么多年辰星都对亏了您的照顾，我们把钱都用在孩子们的生活上了，所以房子一直也没怎么修缮，外面看着破，里面可是很暖和的，今天冬天我们还特地找了地方买了个暖气空调……”
江言笙四下打量着孤儿院，几扇紧紧关着不透风的玻璃后面露出一排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正好奇的看着孤儿院新来的客人，但是一和江言笙的视线对上，他们就跟小地鼠一样飞快的把脑袋收了回去。
小林老师比林院长健谈很多，看得出林院长去了趟墓区回来有点累，她就主动和江言笙攀谈起来，言辞之间看得出来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孤儿院的孩子本质都是很好的，就是很怕生，刚才才吃过中饭，现在照理来说应该是要睡午觉的，但是有几个小孩子怕打雷，所以好几个班都没睡……”
江言笙点点头，实现不经意的瞥见孤儿院不大的院子里有个孤零零的秋千，秋千在角落里不打眼。边上是个普普通通的沙坑，沙坑上还隐隐约约有歪歪扭扭的泥脚印，这里看上去像是孤儿院孩子平时唯一玩乐的地方。
她停住了脚步，看着秋千觉得眼熟。
太眼熟了。
特别像她昨天晚上梦里的那个。
“怎么了？”看江言笙不走了，小林老师顿时紧张的跟着停了下来，还以为是自己的态度过于热情吓到了江言笙，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江言笙犹豫了下还是问到，“你们的秋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秋千是个很普遍存在的，说不定每个孤儿院都会有，她昨天晚上梦到的那个不一定是辰星孤儿院的。
小林老师看了眼秋千回忆道：“这个秋千的历史可久远了，从孤儿院建成那会儿就有了……对了！”
她一拍手，眯着一双带了笑意的眼睛看着江言笙，“江小姐小时候来我们幼儿园玩的时候就可喜欢这个秋千了，当时一直缠着玩儿呢，没想到这么大了还记得。”
小林老师觉得江言笙是个恋旧的人，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慈祥，现在年轻漂亮又心地善良的女孩子真的是不多了。
江言笙心头忍不住沉了沉，她往秋千的方向走，走近了才发现这个秋千怪异的地方，似乎是因为一开始制作的原因，秋千的两边都特别的高，要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来荡秋千，腿是肯定碰不到地面的。
她没忍住开口问道，“你们这里的小朋友也喜欢玩这个秋千吗？”
“之前是这样的，孤儿院东西太少了，我们能让孩子们尽量吃饱穿暖已经很不容易了，秋千年久失修，座位又太高了，每次玩的时候还要两个小孩子一起玩，为了玩秋千的事儿，班上还有总是推秋千的小孩子赌气不吃饭的事儿呢，还有几个调皮的非要自己玩儿从上面跌下来把脸都摔花了……”
小林老师说着没忍住笑了起来，“孤儿院的孩子已经走了一批了，现在的都乖的太让人心疼了，知道玩秋千太危险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玩儿过了。”
她指了指边上的沙坑，“现在孩子们都玩这个。”
江言笙的视线像是着了魔一样的黏在秋千上，她喉咙干涩，声音沙哑，“要两个人才能一起玩儿？”
“对啊。”小林老师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江小姐不记得了吗？”
她倒是对当时的情景印象深刻，因为那天江言笙跟着方曼涵来孤儿院的时候穿了一身特别漂亮干净的白裙子，走进孤儿院的时候就像是天使走进了人间一样。
江言笙眨巴了下眼睛，“那当时和我一起玩的人是谁？”
不可能是方曼涵，方曼涵小时候一直不同意她玩这种危险的东西，那到底是谁？她在梦里看见了一双手，有点脏的但是很小的手，骨骼根本就没有长开，不可能是个成年人的手。
她的脑子里响起巨大的喧嚣声，像是在缓慢的重新拾起一段久远的记忆。
是孤儿院里面的……一个孩子吗？
是谁？
“和江小姐一起玩儿的……“小林老师有些犯难的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在努力的思考着，半晌才抱歉的笑了笑，”十几年前的事情，我现在记忆力不太好真的记不起来了。“
她话还没说完，边上一直沉默着看起来很累没说话的是林院长蓦地开口了，“是阿然。”
小林老师一拍脑袋跟着想了起来，“对了我怎么把阿然给忘记了？他可是原来孤儿院里那群皮猴子里面最乖的一个了。”
“妈你现在还真是，怎么以前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最近这批孩子的名字却记不清楚，前两天你把名字叫错了小孩还伤心好久呢……”
林院长声音慢慢的，“没办法，年纪大了，就会把以前的事情记得清楚。”
江言笙有些茫然的听着她们怀念的语气，伸出一只手挥了挥，“阿然？什么然？”
林院长缓缓动了下睫毛，笑着拉过江言笙的手，一根手指慢慢的在她的手心里比划出了一个字。
然。
她像是给一个锤子狠狠的在脑子里敲了一下，心脏错乱的跳了起来，她有些迷茫惶惑的抬眸问，“是没有火字旁的那个然吗？”
这一幕似曾相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和顾燃戏剧化的第一次衣冠楚楚聊天。
顾燃也是这样拉过她的手，在掌心里一笔一画满满的写下这个字。
没有火字旁的然。
她当时还嘲笑这个名字，阿然阿然，听起来不像什么少爷公子，倒像是个小弟。
顾燃没说话，也没解释一个字，只对她笑。
笑的晃人眼睛。
江言笙攥紧手心，声音沙哑的问到，“那后来呢？后来孤儿院里的阿然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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